(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31 次) 时间:2001-04-26 16:50:11 来源:王宏亮 (乐天) 原创-IT
[三通在成功借壳上市之后,却发现这个壳更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这不是可以“诗意地栖居”的聚宝盆。不过凭着民营企业天然的创造性,他们最终使这个壳“盘活”了。]
三通:借壳上市多磨难
“赚钱在我的字典里从来都是一个朴素的概念。”三通年仅40岁的董事长艾欣在回忆自己资本积累的过程时踌躇满志地说。
1983年,艾欣从中央工艺美院毕业时,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建筑设计师,但已经能够轻松地独立完成数千万元的投标项目设计了。那时专业的设计师之稀罕之紧俏,使他凭着一技之长轻易地赚来了日后借以创业的原始资本。
1989年,海南房地产开发潮吸引了年纪轻轻的艾欣。做设计,做监理,承包工程,短短3年间,艾欣以科班出身的天然优势在房地产界游刃有余地完成了创业,随后,又审时度势地在开发热潮形将退却的1992年抽身离开海口,回四川老家筹建装饰企业。
1996年,他将自己在各地设立的分公司重新整合为一家集团公司,艾欣本人占股60%,这就是三通。
三通的发展速度实足惊人。1997年中标人民大会堂香港厅项目,1998年两权分离改制完成,1999年实现借壳“川金路”上市,年底开发全国第8家高新技术中试基地。如此速度,就是在民营企业中也是并不多见的。
不过艾欣并未轻言成功。至今回忆起借壳上市这个表面风光却令他为之“老去十岁”的艰难收购过程,艾欣仍不无如临深渊之感。
借壳川金路(小标题)
1993年在深交所挂牌上市的川金路曾有过一段短暂的辉煌期,但从1997年开始,囿于其国企所固有的痼疾,特别是由于“打包”进了一批资产状况不如人意的国企子公司,公司业绩开始每况愈下。到1998年,年报亏损竟达到1.2亿元,每股收益则降为-0.56元。
面对随时可能沦为ST股票的情形,股东们坐不住了,开始上下求索纷纷想辙。而恰于此时,三通出现了。
艾欣带着三个助手与川金路职工持股会坐下来协商收购其法人股之前,其实已对川金路巨额的财务亏损略有所知。艾欣的战略目标很明确,就是通过进入资本市场,把资产做大,然后以此为平台,向资本运作的方向一路走下去。就此而言,有一点亏损并不可怕,反而恰恰是民企借以抢占壳资源的天赐良机。况且照川金路股东的说法,只要添加进3000万元利润,亏损立马就可以止住,于是配股权也可以轻松地拿到。这不是很划得来么?
但一个月后,随着入主川金路谈判的进展,艾欣发现自己有点天真了。川金路的亏损额远远不是年报所预计的1.2个亿,也不是调整后的1.64个亿,而是3个多亿,–如果算上潜亏的话。相应地,要添补这个巨亏黑洞,所需的资金也远不是3000万,而是8000万。一向不相信数字的艾欣在数字所隐含的现实面前不无尴尬地意识到了数字的残酷性。
更残酷的是,此时的三通已退无可退,–收购协议已签订在先了,退出就算违约,而再找一个下家的希望也渺茫得很。于是作为没有选择的选择,艾欣硬着头皮把这一切都作为入主的前提接受下来。
1998年10月27日,即三通与川金路8家股东签订收购协议后两个月,号称“川股第一股”的川金路的大股东易主公告刊登出来了。一时间,传媒纷纷予以报道,海外也颇感震动,甚至视之为一种新的政策动向:在当时,法人股转让在国内资本市场还是绝无仅有的。
接下来的故事就不怎么好听了:作为惯例的重组后股价大幅扬升的场面既没有出现,新的第一大股东也没有作出主业置换等市场期待的创新之举。更不好听的是,川金路年报恰于此时出笼,赫然映入公众眼帘的竟是1.2个亿的巨额亏损。
时隔7个月之后,川金路再次刊登,宣布三通集团董事长艾欣正式走马上任,担任川金路董事长一职。这7个月里艾欣都做了些什么呢?
重组川金路(小标题)
巨额亏损的暴露是揭开川金路层层暗疾的开始。接下来,艾欣发现,尽管当时川金路已处于限产困境,11个子公司也几乎个个亏损,但事情并非无可换回。首先,川金路的负债情况基本属合理范畴,总负债率是42%,银行负债率也仅有20%多,而公司净资产尚有6个亿,消化一些不良负债当不是难事。至于亏损子公司和部分不良资产,可以通过剥离、转让等手段,挤掉泡沫,轻装上阵,这样存量资产也就盘活了。
方案一经确定,问题的解决便显得简单了。艾欣于是开始对川金路大动干戈,施以猛药。先是缴付了1000多万元的多年未付利息,将原先利率较高的长期负债,转贷为短期负债。随之又调整了公司整个财务管理体系,制定了一套全新的财务制度。这是其整个重组方略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转让了什化、华光、健龙和先科农药等几家前景不佳且不断吃集团利润的子公司,收回投资1.5个亿。
第三步,是全面调整其原先带有国企胎记的管理模式,使之向现代企业制度过渡。把以前那种子公司消费母公司买单的母子公司关系,变成以“子公司为利润中心,集团公司为投资中心”的关系,使子公司完全成为具有独立法人地位的有限责任公司。另外,在激励机制上,开始搞年薪制,以加大经营者收入风险比例和远期收入比例。“公司以前的业绩与收入是不挂钩的,至多是搞些利润提成之类的手脚,于是也产生了虚报利润的动机和多得吓人的短期行为。为此,我们搞了年薪制,并做了期股制方案。但眼下搞期股制还不太现实 ,公司1999年才刚刚扭亏嘛。”在北京昆仑饭店接受记者采访时,艾欣这样说。
艾欣走马上任后的一系列扭亏之举被证明是极其有效和成功的。1999年,川金路主营收入同比增长21.4%,主营利润更从上年亏损131万元变为盈利4255万元,而同期管理费用和财务费用却分别减少了78.8%和46.5%,采购成本和大宗原料消耗则分别下降了1798万元和730万元。单是管理模式的调整就能产生如斯成效,这实在出乎那些一贯崇尚主业置换重组模式的人们的预料。
但下一步呢?作为“小化工”概念的川金路要想跻身于高成长股的行列,单靠化工产品来主打市场已难有大作为了,惟一的出路是提高主导产品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并逐步培育和寻求新的经济增长点,艾欣说:“三通中试基地正是出于将中试成果装入川金路这样一种战略意图建立的。高新化工和高新建材的最新成果将在三通进行投产前的研究,一旦中试成功,就在川金路进行批量生产。这将是我们真正重组川金路的开始。”
眼下的艾欣正忙着在中国各地跑来跑去,寻求投资机会。他似乎不是那种没有一个借来的壳之后便安于诗意地栖居的人。
《三通:借一个壳栖居》:
改革开放以来,赚钱是一切经济活动的动力和个人行为的目的。像艾欣这样的成功人士,更是庆幸自己赶上了好年头。的确,艾欣及艾欣们是幸运的。他们赶上凭自己的努力进入高等学府的机会,学得了知识,掌握了赚钱的技能。也许,比这更重要的是,赶上了做“春天里的故事”的主人公。笔者的一位朋友刚下海,闯荡海南,就赶上了邓小平南巡。回忆起那段时光,这位朋友感慨系之:那时躺在床上睡觉钱都砸你脑袋。
大家希望赚钱,希望先富裕起来,这已被定义为我们社会的共同理想。因此,对赚钱大家没有异议。但赚钱是否就是贯穿人生的事业,对此人们的看法就不尽相同了。有人将赚钱视为一切,但也有人将赚钱和事业分开,赚钱也许是成就事业的手段但还不是事业本身。艾欣的看法应当属于这一类,否则他就不会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地,以自己辛苦积累的财富和“老去十岁”的代价去从事一项冒险,在一个未知的领域中去开拓了。
当主观上将追求金钱和成就事业分离后,人们更会感受到二者在客观上的区别。生活中常常是这样的:赚钱并非事业,腰缠万贯,内心失落,常言道:穷得就剩下钱了。学富五车、囊中羞涩,事业有成、两袖清风,也可谓一般规律。人们也希望来个最优的结果–金钱、事业双丰收,但那谈何容易。这恐怕是中国的“儒商”们常遇到的二难境地。
在今日中国的现实生活中,也许投身事业比下海赚钱更加困难,更要冒风险。当然这是指真事业,而不是不少人在可悲地从事着的假事业。有了钱以后再转入事业,就会冒更大的风险。对于“儒商”们来说,在以赚取的金钱为后盾去追求一番事业的时候,内心的压力比外部的风险更具有挑战性。
艾欣把他的金钱注入了他视为一项事业的外壳中,我们希望他能最终得到双重的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