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115 次) 时间：2001-04-18 16:52:22 来源：王宏亮 (乐天) 原创-IT
2000年，方正从传统软件巨人向以电子商务为核心的互联网企业转型的节奏骤然加快了。然而，在经过历次的权力更迭、策略调整和股价动荡之后，这个软件老大已多少显出一丝疲态。曾经被目为传奇的过去将成为其转型的动力还是阻力？一年前发生的那场权力层震荡，是否会再次成为其深层次变革的障碍性因素？这一切可以说都还是一个悬念。
方正正面临双重的转型：产权体制的转型和企业战略的转型。从去年推出e—media策略，到今年开通MrBuy网站、收购荣文科技和入主莲花味精，方正已在互联网领域圈下了够大的一块地盘，但在产权问题最终解决之前，方正再续传奇的努力仍将被打上问号。
方正欲批量生产百万富翁
1998年11月，方正“精神领袖”王选在接受香港凤凰卫视主持人杨澜采访时，曾讲过这样一段话：“微软公司依靠认购股权，培养了3000个百万富翁。我觉得中国的高科技企业也应该隽自己的业绩，依靠自己的利润，来培养一批我们国家真正的民族英雄。比如方正，就希望能够在2010年前造就100个百万富翁。
今年8月27日，在出席“2000中国（广州）数字化3C产品展览会暨数字技术与应用论坛”时，王选再度提及“百万富翁计划”，表示要尽快完成产权改制和落实认股权工作。不同的是，此次他将造就百名百万富翁的时间表整整提前了10年。曾经一度领先而又因其“领先的脆弱”磕绊住手脚的方正不能再等，也等不起了。
基实最早提出“百万富翁计划”的，不是王选，而是原南德集团总裁牟其中。牟其中后来虽倒了，“百万富翁计划”却成为其他民营企业一段挥之不去的情结。新希望、爱多、方正、联想、四通、东方电子、清华同方、红桃K等先后都曾提出过自己的“百万富翁工程”。
去年年底，随着香港联想员工认股权的分配实施，联想集团上百人一跃成为百万富翁；紧随其后，新四通职工持股会股东亦将所持股票套现，产生了一批为数可观的百万富翁。一时“经理人持股”成为所有经济类媒体炒作的最大题材。
同样引人注目的是东方电子。1999年12月27日，东方电子内部职工股上市，批量生产了855名百万富翁。不过作为股改遗留问题，职工股上市这一模式已不可能再复制了。未来在资本市场上催生百万富翁的，将主要是员工持股制和期权制。
回过头来看，除牟其中、胡志标因债务缠身涉嫌经济诈骗使其“百万富翁工程”流为空谈外，方正迄今也一直未找到批量生产百万富翁的路径。嚷嚷了许多年的认股权，为什么在方正一直落实不下来呢？王选对此的解释是，要改制必须先解决管理问题，“如果产权解决了，没有好的管理一样死掉。”于是，在“方正要过管理关”的前提之下，改制问题被一再地悬置起来。
现在，方正显然想在内部趋定和业务转型之际加速改制进程。到今年9月，方正电子（已整体划入香港方正）已有近40%的骨干员工得到认股权，预计到年底前即可实现交易。本该先从集团层面展开的改制，为什么香港方正却放了当头炮呢？王选说：“方正集团的股权构成包括两部分，它拥有香港上市的香港方40%的股份，同时还拥有上海方正延伸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5%的股份。方正股份利益大部分来自于方正（香港）有限公司，改制关系到香港方正公司众多职员的利益，所以我们才会积极推动这件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香港方正公司1998年报中，除了注册身为总裁的张旋龙拥有方正的部分股权外，“董事会报告”还申明王选、张旋龙等人作为董事，在2005年12月6日前，拥有分别购入1080万股和936万股普遍股的权利，每股购入价格定为1.397港元，并可调整。
王选曾多次提出要淡出方正，要交班，但在其认股权得到落实之前，这个“班”是不会轻易交的。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度从集团董事会名单消失的王选，又会在今年6月中旬神秘地重返董事会。
新的权力格局
方正6月中旬的一次会议上，北大党委宣布对方正集团董事会作出新的调整：新的董事会由王选、肖建国、闵维方、张兆东、张旋龙、唐耀福、魏新组成。其中北大党委副书记兼副校长闵维方仍任集团董事长，北大校产办副主任魏新、方正研究院院长肖建国任副董事长。消息人士还透露，集团总裁张兆龙将接任张玉峰的方正科技董事长职务。这个信号再明确不过：与王选处于胶着、对立状态的张玉峰将彻底退出方正。
7月6日，方正集团的旗舰企业方正电子也趁中期员工大会的时机宣布对董事会进行调整，董事会成员包括魏新、李汉生、肖建国、张旋龙、蒋必金，其中张旋龙仍担任董事长，魏新、李汉生任副董事长。
此番董事会调整，基本上保持了上一次调整的格局，但也不乏实质性的动作——方正的创业元老和“精神领袖”王选重返董事会，而在去年9月与王同时退出集团董事会的张玉峰则远离了权力中心，甚至连方正科技董事长的职位也被免去了。
去年9月，被传媒称为“9月风暴”的逼宫事件首次暴露了方正高层长期以来的尖锐矛盾。先是赵威等中高层干部写信给北大校方反映渠万春与李汉生的矛盾。紧接着，香港方正第二大股东代表渠万春提出要王选辞职，理由是王选管理不力，业绩不佳。同日，张玉峰说话了：“讨论渠万春的建议非常重要，事关方正未来的发展。”4天之后，包括张旋龙、张兆东、李汉生在内的一些高层干部又联名上书北大校方，一是抗议渠万春损害了方正的形象，二是要求方正集团董事长张玉峰下台，三是要求留下王选。
平日里挺温文尔雅的王选也急了，奋起抗争：“渠万春的行为并非只是针对我个人，实际是对方正严正的伤害。”
事后看来，作为方正第一创始人的张玉峰未始不是出于改造方正人治和拉帮结派式企业文化的动机，出而支持渠万春的，但这一来却引爆了他与王选的个人矛盾，并使方正在外界的形象急转直下。最后，北大校方不得不以王选、张玉峰同时退出董事会作为稳定大局的权宜之计。而今年6月王选重返董事会，无疑更宣告了张玉峰此举的失策和失败。
熟悉方正历史的人都知道，方正高层变动之频繁，是中国民营高科技企业中所仅见的：1992年，总经理楼滨龙下台；1995年，创业者之一的晏懋洵出局，总工宋再生被撤，张玉峰则走上前台，做了集团总裁；1997年，张兆东替换贺文成为总裁，张玉峰由此历任董事长一职，直到被排除在董事会之外。
拥有香港方正和方正科技两家上市公司的方正集团，却如此走马灯似地频繁进行高层调整，真是令人费解和遗憾。这是转型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抑或仅仅是一场“办公室政治”或帮派斗争？如此调来整去，将使方正顺利地度过管理关，实现战略转型，还是将逐渐消蚀掉“方正”二字的含金量，使之在转型年代从软件巨人沦为泥足深陷转型艰难的恐龙？这一切都还是一个悬念。
转型的代价
曾经如日中天的方正集团，在1998年底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危机。香港方正亏损1个多亿，方正集团的利税总额也比上一年度下降了近1个亿。
仅仅几个月之后，李汉生突然“空降”到了北大方正，成为方正扭亏为盈和过管理关的领军人物。
方正是一帮文人下海办起来的，技术的领先使其在激光照排市场上一度占据了压倒一切的优势，无形中却掩盖了管理体系的脆弱。随着蛋糕越做越大，诸如混乱的销售体系、大锅饭式的分配、情大于法的管理观念等等流弊日渐凸显出来，最终导致方正突然之间陷入经营困境。李汉生临危授命，在此非常时期被作为扫清方正生存和发展障碍的“空降兵”请来，他当非常明白自己被赋予的角色。
非常时期必有非常之人，非常之事。从1999年5月到当年年底，李汉生采取的一系列非常之举不仅使方正迅速完成“吐血”，扭转了部分亏损，也使方正上上下下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首先是整合现有业务。方正迪成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被整个砍掉，系统集成业务被放弃，公司业务重心集中在电子出版和数字媒体；其次是调整组织结构，建立事业部，实施矩阵式管理，重新整合销售平台，将原来各地的销售平台改为大区制；接着是收紧财务管理，借款借物均需由李汉生亲自签字。
砍掉技术含量低、不适合大公司运作的业务，当然要裁员。大调整的结果，方正电子2300多人的队伍一下子减掉了400人。如此大刀阔斧的举动，当然会触动方正内部盘根错节的雷区，冲击到方正人现有的权力、地位和利益。但这剂猛药是方正过管理关和顺利转型必须付出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外界盛传的所谓“人气散尽”。
李汉生对此也不无遗憾。他说：“我觉得这对我来说造成了一些阴影，对我的形象有影响，我认为我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经过大动干戈的调整之后，方正进入了消化期。“一年内不会再动了。”王选说，“方正最低潮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但还不能说方正的管理关已经过了。”
互联网新战略
谈到向互联网领域渗透，方正其实动作得并不晚，至少与联想、四通比并不晚。早在1992年，方正即已制定出中文SGML标准，这是互联网上通行的HTML、XML语言的基础；1997年，方正的Internet电子新闻发布系统投入运营；次年，14家方正报社用户使用方正产品成功实现上网；1999年，由李汉生制定的E—media策略，更推出国内基于互联网平台的新闻采编系统以及翔宇Internet信息发布系统，超过50家报社使用方正产品上网建站。而与此同时，联想、四通等中关村传统工厂企业的业务还仅仅停留在PC领域。
E—media策略是李汉生互联网计划的第二步，旨在利用方正现有技术和市场优势，建立中国最大的基于E—media和E—business的企业解决方案软件和服务公司。换言之，它是对方正现有业务的整合与延伸，而不是另起炉灶。
照李汉生的设想，E—media是在电子商务的大环境下，突破传统媒体介质，融合网络、通信、软件等技术的一种全部传播方式，方正借此将提供跨媒体平台的信息生产、管理、发布一体化的解决方案。在靠技术主导难以保持领先的市场上，该战略将以市场主导的优势为方正在互联网和数字广电领域开辟出一块全新的成长空间。
谈到广电业务，其实早在数年前方正电子就想进入了。这不光因为广电业中数字化和网络化业务是广电业发展的必然趋势，也因为这是一个油水更大的市场。在报业市场日趋饱和的大势下，抢占数字广电这块地，是方正实现战略转型的重要一步。当然，目前数字广电市场整体规模还不够大，差不多仅占整个广电业的10%左右，一年也就四五个亿的营业额。但就其前景而言，当是极为乐观的。
方正互联网战略的另一着棋，是与Yahoo!合作，建立MrBuy网站。据说，该网站在几大传统工厂公司中是成立较早的，该炒作得更为热闹才是。但李汉生并没有贸然进行炒作。他还要看一看，看看其未来市场是否有够大的成长空间，这是明确其定位的前提。在考察了硅谷新经济的发展模式之后，李汉生明确了MrBuy的定位：一、MrBuy不做ICP；二、MrBuy要做电子商务，因为技术是方正电子的优势，做一个门户网站，单凭买技术就可以生存，那样方正电子的优势就得不到利用。
由此出发，方正电子确立了自己的电子商务方向：做ec—tech，也就是有关电子商务的研发，主要由方正研究院来负责。最近，方正的电子已经拿出了一个名为“鲨鱼群”的技术产品，现在一些网站已投入使用，包括方正目前正在赞助的北京奥申委网站。
MrBuy而外，方正电子与Yahoo!合作的方正互动也已启动。其商业模式是，帮助广告客户在相关网站播放广告，方正互动则从中收取广告代理佣金和服务费。
当然，无论是MrBuy，还是方正互动，目前还都难以启及盈利点，这是目前互联岗发展阶段的必然。
作为E—media概念的延伸，方正电子商务计划还包括了一个新的战略—— EC–media，即基于媒体的B2B电子商务，以向媒体提供内容、广告服务和其他传统业务为主要商业模式。不过方正电子还没有确定在这个领域投入的具体数额。慢慢磨合吧。
谈到转型，一般的理解似乎是抛下传统业务，全面介入一个新的业务，但方面的做法不是如此。毋宁说，方正互联网战略不过是其传统业务之止的一种适当延伸，毕竟，互联网技术并非方正的强项。丢掉拥有巨大技术优势和市场份额的报业，方正将失去利润增长的最大来源，那些批评方正互联网战略“保守”的分析人士，恐怕未必理解方正的这一苦衷。
因为这个缘故，方正的转型在外人乍来确实显得左右为难：既要依赖报业，又要向互联网业务不断调整，还要面对亏损和来源于旧有体制的层层阻力，尤其是，方正目前还没有建立一套与新经济相适应的制度安排。好在，在王选重返董事会后，关于改制一说已有了眉目和时间表，而这绝对是方正进行战略转型的前提之一。
方正能否再续传奇
传统企业在新经济时代能否继续领先，这是一个实践的问题。目前有一种论调以为，越是大型的企业，在转型中就面临越大的困难。这其实是一种似是而非的看法。以联想为例，作为一个电脑老大，其进军互联网的策略就非常成功。从进行组织架构改革，到产权改制和资本运作，都与新经济实现了巧妙的对接，而与此同时，联想并没有放弃PC这一核心业务，没有放弃多年经营起来的庞大营销体系。联想将这一转型思路称为“产业链式处延扩张”，也就是说，要靠PC业务创造足够的利润支撑信息服务，同时将传统分销系统转为电子商务的配送体系，否则，联想将无法避免“三齿拉瑞阿现象”。
应该说，方正也是以这样一条思路来定位其互联网战略的。这不仅因为转型面临着双重风险—–传统利润可能丧失，而新利润又不能支撑企业的生存，还因为方正尚未度过“管理关”，改制也尚未完成，不可能把重心转移到还无法真正赢利的新业务上来。
于是与联想如出一辙地，方正也想到了资本市场。由于香港方正已连续两年亏损，照香港创业板有关规定不能在港上市，方正便采取其驾轻就熟的“惯技”—–借壳上市。5月25日，香港方正（已更名为“方正控股”）与Yahoo!联手收购荣文科技成功。方正约占40%的股份，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员工持股，这无疑是方正改制的一个先行信号。当然，收购荣文科技，更多的还是因为其后台是荣氏家族，拥有数亿元现金和国际知名度。在入主成功后，方正将逐步卖掉其部分业务，使之成为一个专事互联网广告代理、电子商务解决方案以及B2B电子商务交易平台等新兴业务的互联网公司。
这次收购无疑产生了一个双赢的结果：香港方正通过把方正数码卖给荣文的方式，成为荣文的第一大股东；而荣文也摇身一变为一家互联网上市公司，股价的想象空前顿时拓展了。有内业人士认为，这对方正而言是“迈出了一大步”。
8月7日，方正又将目光盯上了国内股市。据莲花味精20000年中报显示，方正持有其流通股92万股，已赫然成为第二大股东。随后莲花味精发布澄清称，该公司并未与方正进行接触。由此不难猜测方正从二级市场入主莲花味精的本意——借壳上市，使其主业向网络及生物工程等新兴行业转移。不管方正最后能否全面入主该公司，方正互联网战略之新颖与超前，已足可令业内人士刮目相看。
当然，作为传统软件企业的方正与其他传统工厂企业比，例如与联想比，仍然有差距，不管是因为方正缺少像柳传志那样的战略家，还是因为缺少像杨元庆那样的大将。以PC而论，联想电脑就远非方正电脑可比——-目前联想电脑的销量是方正电脑的2.5倍。可喜的是，方正正在跟上来。据IPC公布的调查数据，方正电脑在今年第一季度以2.7个百分点的领先优势拉开了与IBM、HP等国际名牌的距离，继续保持着第二名的优势。而且，据说其存货周期已远比联想电脑的存货周期短。在“快鱼吃慢鱼”的互联网世界，方正未始不可能后来居上。
方正人曾预言“未来的北大方正将超过联想”，且不论这预言是否会成真，单是看看方正传奇般的过去，也应该对方正人再续传奇的决心和努力表示敬意。传奇到处都有，但结局圆满的却少。倘若方正的转型真能成功，就是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