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171 次) 时间：2001-04-12 13:26:38 来源：魏丽娟 (tulipway) 原创-IT
http://www.pconline.com.cn/news/hotperson/sipai/2001-04-12/sipai7447.html
石牌村，原是广州最特别的一个外来人口聚居地。里面有密得像森林一样的出租屋群，混杂着白领、蓝领、富人、穷人、艺术家、打工仔、乞丐甚至小偷的各种人口类型。自从90年代开始几个电脑城在石牌路口叫卖开后，这里更成为云集各路客商的IT、电脑产业的风水宝地：大小IT厂商无不在这里开辟根据地，争夺天下。石牌村更涌进了大批来自电脑城商铺和写字楼里工作的IT人，转为IT打工仔的天下了。
PCnews新闻组希望凭借石牌这个小窗口，通过一系列的人物故事，为读者们展示出IT人的工作和生活生动的一面。欢迎您发表观感，也欢迎有感觉的朋友们为我们提供线索或者稿件！：）
石牌村IT人之3—程序员阿康
PConline科技新闻组： Tulipway
2001-04-12 09:45
做IT这一行，人员流动和公司的起跌变化之快是其他行业的人难以想象的。在我们这个网站里，两年前还只有十来人，每个人就是一个大栏目独当一面的主编了。到如今公司里已经是近百员工。而其实这些时间里进出公司的员工应该多上一倍吧，不过因为走了几个，又招回更多个。以至于刚毕业就进公司的我，也已然是个老臣子。
偶尔和剩下的几个“老臣子”一起聊聊。有一次，讲着讲着，同事阿望突然说起：记得阿康吗？他上两个月已经搬出了石牌村，在天河北的高级公寓租了新房子。据说是在新公司成了技术总监，工资已入“金领”阶层。这个消息实在让我们有点感慨。
一年前阿康还是公司的技术人员，不但编程的技术一流，还精通网页制作和图片设计。这样“猛”的人简直是珍稀动物，尤其在网络还刚刚兴起的两年前。不过虽然身怀绝技，阿康的外貌和为人却一点不张扬，说多两句话，眼镜的黑框下就会浮出两朵红云。
做IT一行的人整天对着电脑，几乎都不太会沟通。在公司里，同事们是谁对谁都仿佛隔着堵厚厚的墙，提防着点，只有对清洁阿姨和阿康则是例外。哪个编辑有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的问题时都会找阿康，因为再忙他都会跑过来指点一两句，结果问题就变得不是问题。有时候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了，他竟就让你让开位置，然后扎进电脑里给你搞定；偶尔碰上难题，他就陪你不下班一直做到晚上解决了问题，然后再通宵熬自己的任务。大家都说阿康是最讲义气的“哥们”。
而真正和阿康熟悉是在我们一帮子同事天天跑到石牌村吃午饭的日子里。
就在我们公司走过不到50米的石牌村，好象总是那么热闹。中午也是人流如织，晃眼就是民工、自由职业者、拣破烂的和妖冶的女人。走进浮动了灰尘和各种气味的石牌村，经常会碰上公司的不少同事，说起来，原来他们都在石牌村里租屋住，平时的午饭和晚饭自然也是习惯到石牌里搞定。
在石牌的各个小餐馆里，我们都曾试过坐满一桌，大伙大嗓子要这个香的那个辣的。菜没上来，大家就唧唧喳喳地聊起天。石牌的东西脏是脏点，不过因为够便宜，什么菜系都有。公司里那么多五湖四海的人，很容易凑在一起吃。在公司里闷着的同事，却在石牌找到了自由沟通的感觉。等菜上来后，大家都闹着哄着要逼这个不能碰辣椒的吃尖椒，强要那个不爱吃白醋的来个酸饺子，闹成一团。
有时也会静下了，聊聊心里话。不爱说话的阿康成了大家的“炮火”焦点。于是我们多少会了解到阿康的一些神秘过往。
两年前，阿康从山西的老家来广州闯荡时，帮过几个小电脑公司干技术活。但结果不是公司倒闭了就是老板太苛刻，所以阿康跳了很多槽。最惨的一次是失业后一直没找到新工作，身上只剩5块钱，结果就买了几斤面条，吃了几天。好象只有小说里才有的情节，竟实实在在地发生在阿康身上。当时我们听得一片默然。
偶尔聊起工作，大家都会由衷地表示佩服阿康的编程够厉害，阿康就会摇摇头说：“我哪是什么天才，你知道之前我熬过多少夜晚来学JAVA吗？很多程序开发都是新接触的，我现在有时都是通宵一边学一边给公司做的。”
“老好人”阿康也有很倔强的时候。记得我提议过很多次要去看看他在石牌的“窝”，不料他都忙不迭的拒绝。有一次被大家逼得急了，他就指着餐馆对面密匝匝的矮楼说：“有什么好看？就和这些房一样，十足监牢，窗外只能看到一线天！”这句话被大家哄笑了一轮。但我分明地看到，阿康的笑容带着一丝僵硬。
时间过得飞快，在日趋融洽的关系中同事们配合得越来越好，我们的网站有了很大的起色。而阿康可以算得上是功臣了，因为网站做大，相关的技术支持、程序的编写都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每天无论多早来到公司，都可以看到眼圈青黑青黑的阿康。不用说，他又熬了一晚夜。大家心目中的“猛人”又成了“铁人”。
很自然，公司的规模也因此不断扩大，新人也源源地流进。而阿康那边也有了五六个手下。有时候隔着高高的间隔板可以看到他们那一块的男女同事嘻嘻哈哈，很热闹的样子。
然而就在接下的一段时间，公司调动了几次人事，阿康一下子被调到技术部，一下子又到协调部，后来又被分回技术部。正在我们都笑话说，阿康太重要，被两个部门争抢的时候，阿康却意外地离职了。
为什么？当时没人知道。只有和同事们一起再到石牌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又唧唧喳喳地揣测和散布不明来源的消息。直到阿望说起了一件事。
那天阿望到行政部的时候，看到经理对着阿康大发雷霆，说是一个程序写错了，弄得整一大片模板都出了错。当阿康一力 承担说都是他粗心做错时，经理铁青着脸说：“阿康，我不是不知道你的水平，这种低级错误根本不是你会犯的。”阿康沉默不语。经理用手指点着桌子说：“这不是第一次了。平时讲义气放纵手下的工作，出了问题就自己啃？公司需要的是管理，不是义气。”当时周围的人都给吓得不敢出声……
原来如此。大家很快就联想到那段时间的一些人事调动。看来那几次调动不是抢人才，而是“踢皮球”，阿康的职权也就在踢来踢去中荡然无存。这样的环境，也难怪阿康会离职。想不到最为大家欣赏和温暖的“义气”，到最后却害了他。那一顿饭，大家都似乎失去了胃口。
再以后的日子，没有阿康这个在午饭上被大家一致“轰炸”的目标，气氛似乎渐渐变淡。而公司同事的流动也似乎日益频繁，我们的饭局渐渐地也就散了。
隔了这么久，重又听到阿康高升的消息，真替他开心。或许在行业里的浮沉起跌真的让聪明的阿康有所得益，从技术到管理，他现在应该都成了一把手了吧。而他的搬离石牌村，则让我想起他当初鄙薄自己在石牌的房子的样子：在众人的哄笑中他那淡淡的、有点尴尬又有点不服的笑容。不知道如今如果再有同事要求去看看他的“窝”时，他的反应又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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