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书犹如失恋 - 江湖夜雨十年灯 - 李振经

(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96 次) 时间:2001-03-05 11:31:29 来源:李振经 (儿须成名酒须醉) 原创-IT

丢书犹如失恋

前天我的门被撬,部分物品被洗劫一空。
丢的东西有我心爱的书和磁带,有对我重要的户口和档案。
我很伤心,彻夜难眠了两个晚上,才开始收拾坏心情,想这件事的来拢去脉。

前天。(3月2日)
上午。(据邻居说,中午已经发觉大门敞开。敞开的大门似似在欢迎一切来客。)
光天化日,阳光灿烂。(偷窃也不忌讳在这时候展开。除了职业的贼昼伏夜出在月黑风高时下手外,业余水平的小毛毛贼是不选时辰的。)
两个收破烂的来到我居住的楼前,把车停住,进了铁栏门,发现没有门房。
院子里东、南、北三面都有楼。我住是东楼。
他们感受着院子里的静寂,从一层开始往上走,连续走了几层,一直一无所获,心里难免烦燥,嘴里于是嘟嘟囔囔。
就这样他们一直走到了五楼,也就是顶层。(什么事坚持到最后都会有所获)
他们的不快因看到501的门而眼睛放亮——
破旧的木门象一个衰弱带病的老人吃力地立在那儿,挂锁的铁片已有些倾斜松动,但还是和锁一起用力维持着,维持着不被楼道里吹来的风把门吹开。
门上有一个比人眼稍大的洞,从这个洞可以看到屋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家俱,居住者并不富有,但能瞟见里屋的床和书,以此断定屋子里现在是住人的。
他们没说什么,只交换了一下眼色,对着虚弱的门和并不保险的锁。
他们仿佛在说,这是小儿科,还不动手,还等什么。
没用多长时间,没发出什么巨大声响,门应声而开。
屋里很简陋:几包衣物闲置墙角,两个纸箱满载书报杂志,然后就是几张床。(夜里12:00到早上8:00上面通常会有人睡)
床缛被快速地翻过,但是没有想象中的人民币和存折出现。
慌乱的目光开始盯上衣物,另一个用目光示意不可。(我现在只想求求他们,千万别碰我心爱的书,随便拿衣服吧,提醒一下:墙上的那套订做庄吉西服,名牌,值一千多呀!)
四个眼珠不约而同锁定那些印刷品。(在他们眼中那不叫书,而是印刷品)
衣物开始凌弃于地上,四只手粗暴地将散乱的印刷品塞满那些包。
其中一人提包还没忘记拿他看上的密码箱和两双臭气熏天的旅游鞋,另一个也吃力地抱着那一箱书(我的心又开始泣血),也不忘顺手把那一小箱摇滚磁带和光盘抱走。
两人满载而“归”,仓皇下楼。
脏物费力地从门身上挤出去,斑剥的门又一次受辱。它轻轻摇晃后,继续敞开着,诉说着自己的无奈、无力与无无辜。
(以上臆测均系胡思乱想,如与事实不谋,纯属巧合。)

对事后现场留下的迹象,我展开追思,最后得出一个可怕的臆测,这个可怕的臆测让我感到很是恐怖:没想到书的命运也是如此红颜命薄。她们会被当作废品处理吗?我不敢去想。
那天早上我为同事崔带去了她想看的《情人》,这本我深爱的书因此幸免,我几天我对崔的感激之情与日俱增。

偷梁换柱是小儿科,偷天换日才是大境界,偷的不好是“偷鸡不成反蚀米”。
庄周说窃钩者是小偷,窃国者才是大盗。
偷,这种行为自古就有。只要喜欢就有可能去偷。
沽名钓誉是偷名,偷香窃玉是为色。
偷书呢?
偷书不算窃书。不管怎么样书还在读书人手中转,我心爱的书呢?她们的命运很惨,他们偷的也实在很拙劣。
偷的最潇洒者莫过于楚香帅,他偷之前喜欢先给对方下一张雅致的贴子,比如:“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今夜子正将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
偷的最新最酷版本是张智霖在《绝色神偷》中对舒淇的表演: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我都试着去偷了,还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这两年我已经厌倦,但还有一样东西,我一直想偷,那就是你的心,现在我终于偷到了……

我现在我还在这个屋里,却感到了万分空虚。
我躺在床上,以熟悉的动作,想拿起我熟悉的书来填补空虚时,却发现满手空空。
王小波的小说,普希金的诗歌,李敖的文章,波普尔的哲学,曼昆的经济学,黄仁宇的历史,金圣叹的评点、方兴东的激昂,图尼埃的深邃……
昨日不能重现,但一切已永烙我身心。
此书已待成追忆,只恨当初未细读。这一年里,我的心都抄在了网上,晚上回去还抱着笔记本,每天捣鼓的不是B2C就是B2B,有多少时间顾及到我的书。对那此我还没读完的书,惘然之情充斥于我的心胸。
我曾想日后定要在海边筑一简朴的小木屋,和我心爱的人宿飞于此。白日里象孩子一样和大海玩耍,在星月交辉的夜晚,伴着涛声,打开我们想看的书,呤诵我们会心的句子,你晶莹如玉的臂弯和清澈的眸子,会让我忘记所有俗世的烦忧。
我也曾想在日后,告诉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说爸爸一辈子都很穷,现在唯一能给你们的财富就是这些书,仅仅拥有现实的世界是不够的,书会带给你一个诗意的世界,记住生命是相通的,那些生命还是活的。

世间的得得失失要看得开。
要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生活中的得失。
说这样话的人有两种可能:第一说话话的人不是当事者,丢的不是他(她)的东西;第二是他(她)可能一辈子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无所谓得失。
也许命里早已注定了。我在我的每本书的槽上都标有“拾莲”二字,音通“失恋”,丢书犹如失恋,痴情如我,能不心痛。

2001年3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