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695 次) 时间：2001-02-22 09:17:41 来源：昆明海王星 (昆明海王星) 原创-IT
《南归，在痛定思痛以后》
文/昆明海王星
题记：我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办理完了离开网络公司的所有手续，但是，在此之前，我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来坚定自己暂时离开中国电子商务的决心！
在南归的火车上面，我不断翻看着自己一年多来收集和写作的资料，试图为自己找一个推翻已经成为南归定局的理由和对于中国电子商务哪怕还存在一点信念的东西，结果我失望了。虽然我坚信互联网络和电子商务的春天一定会降临到神州大地，但是我们在寒风凛冽的北京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互联网络和电子商务的冬天已经来临！最新的消息是网易的CFO首席财务官何海文已经正式离职，尽管网易已经完成了第三期一千二百万美元的融资。
在痛定思痛以前，还是首先回忆一下我个人在北京一年多的经历。
同样是寒冷的冬天，我来到了北京，网络和电子商务正是1999年年底最时髦的东西：整个中关村的路牌广告和百分之九十经过中关村的公共汽车车身都是各种.com公司的广告（钞票？），新的网站象田野的杂草一样疯长，各种媒体的狂轰滥炸使得B 2 B、B 2 C、VC、NASDAQ等字眼妇孺皆知，街头巷尾议论的是“注意力经济”和数字英雄们的光辉事迹，跳槽到网络公司成为当年最明智的选择和最时髦的工作方式，而电子商务的前景被描绘得花团锦簇和天花乱坠，E字一时之间横扫天下，各种以“上”为重要内容的广告语（还记得“上我一次，终身难忘”吗？）连篇巨牍出现在杂志中，报纸上，屏幕里面，在这样的背景下面，我进入了一家位于北京知春路西格玛大厦的网络公司，公司的业务是电子商务，商业模式是B 2 B，注册资金人民币一千万元。
和所有网络公司的人员一样，工作是非常辛苦和繁重的，从进入公司的第一天开始，我和我的同事们就没有了节假日的概念；公司的董事长和CEO在上班的第一次正式工作会议就告诉我们，网络企业发展的模式就是一新（创意和创新）二快（发展和变化）三狠（占领市场和眼球）。加班成为家常便饭，常常是早上九点钟到晚上十点钟都在计算机旁边，公司的待遇也不错，日常用品就靠大名鼎鼎的“e国一小时”网站，反正当时公司和E国网站的总部就相距不到两百米。
随后的一切都是以加速度在进行着。
新的同事不断加入，那时候各地的各种优秀人才（海龟和土鳖们）向潮水一样涌向北京，而使“北漂”成为网络枪手、棍子手们报道的专用名词。企业的各种部门也相应成立起来，市场部和技术部成为公司里人数最多的部门，人人都象上足发条的钟一样拼命工作，……，一切的一切，在2000年4月6号北京国际会议中心的“第四届中国国际电子商务大会”成为高潮，100位总裁、300多家企业、100余家国内外媒体到场，参会企业之踊跃、到场人数之多、水平之高都大大出乎主办者的预料。而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沙尘暴袭击北京的情景，漫天飞舞的风沙和那些各式各样精美的宣传纸袋！大会以后，公司因为发展太快，搬迁到了亚运村附近。
就在大会进行之中，NASDAQ股市破天荒地开始下跌，并且在一个星期以后形成“崩盘“的局面。而联想的FM365在花费了人民币一个亿的宣传费用上面隆重推出。4月21日－22日，由时代联线风险投资网和惠普公司共同举办“风险投资在中国”高层专业实务培训，门票定价3800元，竟然有近300人报名参加。人们花如此高的代价参加各种各样的风险投资研讨会、高峰会，目的是为了结识手握风险投资的“财神”们。e国1小时引发争论e国1小时在北京推出，引发了一系列的争论。7月，传出消息说Tom．com将收购163．net，价格为5亿元，阿里巴巴网站创始人马云（JackMa）上了美国《Forbes（福布斯）》杂志封面。一直到7月27日，亚马逊股票跌到1998年以来的最低水平，第一代电子商务的典范亚马逊被拉下“神坛”！在泡沫、投资和利润面前，市场做出了无情的选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公司出现了第一个辞职离开的员工。
接下来出现的事情让作者迷惑。8月23日，联想集团宣布以3537万美元收购“赢时通”40％的股份，成为该公司最大股东。由于是国内企业以如此大手笔收购互联网公司，这次收购引起极大的关注。搜狐购并ChinaRen9月14日，搜狐宣布以440万股搜狐股票并购ChinaRen，按照当时的股票价格，案值相当于3000万美元。由于两家公司都在CNNIC排名前10位，这次并购被人们看作是一个影响门户网站格局的大动作。10月16日，携程网收购国内最大的订房中心现代运通公司。由于这是网络公司对大型传统企业的并购案，并且打破了国内旅游网站华夏、携程、中国旅游资讯网三国鼎立的局面，所以受到强烈关注。和当时所有在网络公司里面的人们一样，我和我的同事也有过登陆NASDAQ的梦想，同时也做好了成不了先锋就成为先烈的思想准备。我们公司已经发展成为拥有十个地方办事处四个分公司一百八十多人的庞大网络企业，经营的四个专业网站也发展到拥有12000多家IT经销商资源和每天信息流量超过30G的规模，而且发展的后备资金十分充足，没有出现别的网站为了降低成本减少支出而大规模裁员的迹象，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公司越来越多的同事还是选择了离开？！
谜底终于在12月份揭开了。在公司三位副总和市场总监辞职的第二天，公司董事会宣布：大规模裁减网络分公司人员，全公司全体留用人员减薪，业务进行调整转型，实行开源节流。我虽然属于留用人员，但是当我第四次提出希望公司和我签定劳动合同的正当要求被拒绝以后，我把自己的辞职报告放在了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的办公桌上。
南归，是我不愿意的无奈的选择。一切离开网络公司和电子商务的理由，都在痛定思痛以后。
首先从外部环境来讲，在经济学家的眼睛里，资本市场被认为是撬动经济增长的最高杠杆，但是在中国的情况则经常出现“失误”甚至到了有的学者提出股市要“打假”的说法。在2000年，有太多的网络公司把“上市”的观念当成了参加分配社会财富的便捷途径，要“圈钱”必须要有一张“好看”的财务报表，在财务方面弄虚作假最大胆的应该算是网络公司！企业就是被PT、ST了还要搞出一个叫“壳资源”的名词出来。不少有识之士曾经在许多媒体上面警告网络公司的各种CXO们：一个市场一旦失去诚信将是非常可怕的！NASDAQ的中国区首席代表黄华国先生就曾经讲过：“NASDAQ的信条是永远把投资者的利益放在首位！而不是上市公司。”国内的各种CXO们太急功近利了，成为今天我们网站大批倒闭的首要原因。国际投资的流行方式都是一分为三的：种子（启动）资金、试验（培养）资金和发展资金分批投入。从小范围来讲，骗得了种子基金的人是成功的，但是失去的将是国外投资商对于中国网络和电子商务的信任！
一个产业自身的发展也有其客观的规律和基础。从蒸汽机时代开始，铁路运输系统用了五十年的时间才迎来大规模发展时期，计算机的普及使用在美国也耗费了二十年的时间。网络在中国的应用才短短的几年时间，虽然现在的科技发展是用几何数字来衡量，但是，归根结底，是我们自己对于网络和电子商务的期望太高了。
试想我们将近两千万的网民数量，占全国人口总数的多少百分比？北京、上海、深圳和广州四个发达城市占据了多少网络资源？电子商务的市场份额有多大？往小处讲，就是在中关村里人和人面对面签定和公证了合同还经常发生骗货骗钱的事情，你真的放心在网络上面进行电子贸易？或者花费时间和网费去上网订购价钱不算便宜的日用品再经过漫长的送货期到手的东西自己还不一定放心？B 2 C的模式现在已经走到尽头，网易最近不是已经传出“待售”的消息了吗？大家可以到各大网站去回忆一下著名枪手猛小蛇的著名帖子“在烈日下的电子商务”。
B 2 B更是悲惨！我在的这个公司从网络上面的定单来看日销售额不会超过人民币2000元。电子商务的精髓在于减少交易的环节，降低交易的成本，而物流和资金流这两个永远不能够回避的泥塘中国的IT人什么时候才能够解决好？网络用户的利益和企业的利润如何来保障？美国有将近一半的计算机接入互联网络而且商誉系统高度发达法律完善，亚马逊、电子湾和TRADE.COM尚且步履艰难，当成百亿的资金化为乌有的时候，我们应该痛定思痛了！还记得当初狂吵WAP的时候吗？诺基亚7110作为世界首部商务手机进入中国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可是北京地区用手机接入WAP和互联网络的用户根据IDC的统计还不到3000名用户。
需求决定市场，市场决定经济行为。现在，笔者反思的问题之一就是当初我们在培育和指导中国电子商务市场的时候，我们弄清楚用户的需要了吗？
回头来看看网络企业内部的情况。
职业经理人进入网络企业的管理阶层，不断加强和完善管理机制，提高职业化程度和加强员工的职业素质教育都是CXO们六月份才想到的事情。当泡沫散尽股票美梦被打碎以后，我们看到了网络公司丑陋的另外一面：长期的管理混乱造成各级领导工作职责不清，领导阶层人物的抉择失误和盲目扩充发展所遗留的问题层出不穷，自以为是和热衷名利吵做的思想弥漫业内，华而不实好大喜功的运做手法无疑是在削足适履，蝇头小利上面的鼠目寸光和对外的妄自菲薄才使得今天我们自己四面楚歌！
当深入到业内不同的企业内部一年以后，笔者为这样一些事实震惊不已：
一次规模中等的市场推广活动耗资人民币50万元，而产品的推出还在是遥遥无期，IT人叫这个为“吵概念”。CXO们拿着秘书撰写好的稿子经过无数次折腾耗费10万元搞出一个5分钟的新闻短片在没有什么名气的电视频道上面播放，我们叫“树形象”。大家在各自的网站上面把各种LOG和条幅广告互相换来换去是“做双赢”，把搀杂了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多少水分的新闻稿和红包一起分发给大小媒体的记者是“搞公关”，网站上面放一大堆价格超过市场价百分之五十的东西然后宣布降价百分之三十是“大促销”，把各种新闻消息和谣言COPY在一起加上一堆垃圾广告用MAILLIST群发知道是什么吗？信息增值服务是也。
还有更加严重的，就是笔者反思的另外一个问题，网络企业如何留住人才？
“重视人才”早已成为公司老总们的口头禅。但令人不解的是，许多网络公司一边不断地招人，一边听任人才大量流失。持续不断地大量招聘新员工常使企业疲于奔命，甚至出现企业效益的下滑。笔者在学习企业管理的时候，我的导师沃尔克教授说过：“人们往往以为是金钱让员工工作，其实并非如此。大部分的职员在一段时间内会关注薪水，但是他们如果对工作失去了兴趣，单单靠金钱是不能留住他们的。”许多公司的老总也意识到他们正在失去优秀人才，但他们不知道什么人离开，因为何种原因离开，甚至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笔者所在的公司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位掌握着各种客户关系、年薪20万元的副总经理被竞争对手挖走，董事会根本没有通知员工或者进行调查反思，相反总经理办公会议为了研究如何防止员工代人打卡争吵了一整天。
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使本已激烈的市场竞争呈现白热化态势，更使IT业紧张的就业市场和似乎非常繁荣的经济激烈动荡，留住人才的最大问题在于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任何企业只要稳住中层管理人员保持好基本的企业框架和体系，面对市场的风吹浪打完全可以高枕无忧。而在网络企业中，作为兵头将尾的中层管理人员，笔者私下进行过非正式的调查统计，竟然有百分之八十的没有和公司签定过任何劳动合同，有百分之五十五的没有享受到公司的医疗保险和其他福利待遇，难怪IT行业人员流动的比例一直居高不下。
要留住能干的员工，还必须委派得力的人做他们的老板或者直接领导。
当每次我的上司在早晨一上班就委派工作而打乱我自己一天的工作安排，当每次为了处理或者协调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在听我的上司长篇阔论滔滔不绝，当我越来越不习惯接受到朝令夕改的工作指令的时候，我曾经考虑过跳槽的事情，可是我从许多同行或者网络朋友那里知道这些不过是网络公司司空见惯的“通例”的时候，我才真正的在考虑是不是暂时离开曾经深爱过的中国电子商务。
从个人电脑时代到网络时代，这是一个人们无法回避，也无法反驳的事实。尽管国内的三大门户网站已经相继在海外上市，但是祛除浮躁与泡沫，没有人能够站出来说，“我已经赚钱了。”徘徊在NASDAQ垃圾股的边缘，曾经的光荣和梦想已经早已被如何生存下去的苦恼替代。笔者认为；每一家IT企业都在面向网络转型，但是我们必须把握着商业的发展规律和商业时机。一味地、盲目地追求网络化和全面电子商务，将在电子商务时代来临之前，自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站在历史变革的临界线上，整合传统的优势，把握现在的商机，拓展潜在市场，展开最大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在网络时代的明天你一定生存得更好。
直到今天，我的耳边还一直回响着在那个离开北京的寒风肆虐的夜晚，一位曾经的国内网络界重量级人物语重心长对我讲过的话语：网络公司给了我们机会也给了我们梦想，但也亲手将梦想打碎，离开中国的电子商务不是我们的愿望，但是，离开就是我们的现实。互联网毁了中国一代有思想有抱负的人，也许我们也是其中一份子，而路，总要走下去的！但是离开是我们无奈的现实！！！
后记：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在为中国的电子商务而奋斗的IT同行们！
定稿于云南昆明
海王星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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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归，在痛定思痛以后......》海王星的北飘感慨 - 温柔大盗 - 2001-02-22 09:36:25
IT路修远兮海王星兮将上下而求索
Re:《南归，在痛定思痛以后......》海王星的北飘感慨 - 快乐分裂 - 2001-02-22 09:44:41
单纯依靠风险投资而投机的中国电子商务终将灭亡！ 海王星，俺比你先走一步，呵呵！说不定还要杀将回来呢！产业资本的介入应该是电子商务二次腾飞的良好契机！ 当DOTCOM已成往事，互联网才能进行到底！
Re:《南归，在痛定思痛以后......》海王星的北飘感慨 - 温柔大盗 - 2001-02-22 10:07:45
分裂给我往206分机来电话 ：）
Re:《南归，在痛定思痛以后......》海王星的北飘感慨 - 昆明海王星 - 2001-02-22 10:22:57
谢谢大盗同志的帮助和理解！！！
海王星你的100ok的故事不全面 - 牛角尖 - 2001-02-22 09:56:08
Re:海王星你的100ok的故事不全面 - 昆明海王星 - 2001-02-22 10:06:45
谢谢牛兄啊：） 写全面了有人要杀了我，而且这个东西许多媒体不敢发，大家需要的是鲜花和吹捧，媒体是这样，看媒体的人也是这样！！！
Re:海王星你的100ok的故事不全面 - 风神 - 2001-02-22 11:17:20
离开了就不要说，这是职业精神的要求！哪怕是很好的佐料也不要违反这种精神。否则商务的内涵就是“伤伍”。
很有道理，还是省着点吧！！！ - 稻草人（可可 - 2001-02-22 11:39:10
Re:海王星你的100ok的故事不全面 - 徐远明 - 2001-02-22 12:23:45
事实求是的写，客观地写，在公司也好，不在公司也好，都可以写，都有必要写。 这样的话，对公司，对他人，对自己都是很好的借鉴。
很好，用一朋友对我说的话来回答你 - 思平 - 2001-02-22 18:07:51
累了很久了，就当放长假，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我想你还是会回去的。你不也说是暂时吗。 到时候同去同去：)HEHE~~~~~~
叶落而知天下秋，南归而晓北方寒？ - 张小丑 - 2001-02-22 09:58:17
但愿互联网快些象仁兄家乡的天气，四季如春。也希望北方的寒气能让你更加坚韧。夏天那里发了不少你的稿子，很不错哦。：）
Re:叶落而知天下秋，南归而晓北方寒？ - 昆明海王星 - 2001-02-22 10:11:23
我不知道啊，而且，我穷得快饿死了，真的！许多媒体发了或者COPY我的东西以后，并没有寄来稿费，比如“XX产业报”。惨啊！
Re:叶落而知天下秋，南归而晓北方寒？ - 小刀马 - 2001-02-23 15:43:07
海兄，现在可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吗？怪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