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无法真心爱你(一篇无法完成的网恋小说) - 焚雪斋珍藏 - 李安科

(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164 次) 时间:2001-01-31 15:46:15 来源:李安科 (南宫昭仪) 原创-IT

我想我无法真心爱你

文/南宫昭仪

有一些问题永远也无法回答,因为结果无从预测。比如一个有着冷血动物般眼神的职业杀手用枪顶着你的脑门轻轻地问:
“你觉得我应该杀死你吗?”
所以面对那个被感情折磨得容颜憔悴的女孩,我诚惶诚恐。我的无数脑细胞在脑壳里结成一个疯狂旋转的陀螺。她绝望的眸子里满盛的还是那份期待。
“难道你无法真心爱我吗?”

1

我与妻子分居了。
没有震天价的争吵,也没有相互敌视的眼光。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谁也说不上来。我相信妻子就象相信我自己:没有谁对对方不忠。婚姻就是这个样子,充满了莫名其妙。
那个晚上想来与我们共同度过的无数夜晚一样平淡无奇。妻子下班回来,自己用钥匙打开房门,放下背包换上拖鞋,扑挞扑挞的声音就一如既往地,在房间里响起来。略微地归拢一下明显不在原位的杂物,她系上围裙,打开水龙头冲一下手,开始做饭。二菜一汤,一荤一素。我们默默地吃着,任由电视上贫嘴的主持人喋喋不休。小心翼翼是我们无言的约定,好象我们都害怕汤匙碰上碗沿的声音。饭菜也没有什么可口的,可以吃罢了,象这些日子一样。末了,我开始饭后一支烟。
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了。可能是大二,也可能是大三,还可能是大四。反正不是大一,那时候我开始与妻子谈恋爱,她不喜欢闻烟味。我相信那时我们两个一定很浪漫,我的某些不凡的举动深深地打动了她,要不然,她也不会一毕业就嫁给我了。七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啊。时间这东西真奇怪,每一天你都度日如年一般,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蓦然回首,你都会忘却置身其中之时焦燥不安的情绪,而代之以恍如隔世之感。对了,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呢?妻子是什么时候不怕烟味的呢?
大凡女人在婚后不久,都会与婚前判若两人。她们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同时也更加任劳任怨,仿佛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按部就班,为完成某项使命而默默努力着、行进着。尽管我们在婚前已经相处了三年之久,在婚后,我还是发现了她的若多令我意想不到的质素。好的,我接受了,不好的呢,我适应了。就这样。妻子想必也是如此,所以我开始抽起了烟。
正当我在吞云吐雾之中陷入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妻子突然发话:
“我们得好好谈一谈了。”

如果没有那一席推心置腹的谈话,我想我可能要过好多年以后,才能知道妻子为了维护这个家庭,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她比我更早、更敏锐地觉察到了我们之间(或者说是这婚姻生活本身)的无比沉闷,开始积极地补救。床前不几天就换一次的小饰物;电视机柜上的塑胶花有时是金黄色的菊花,有时候是暗红色的玫瑰;客厅南墙上的画框,不知道什么时候由雷诺阿换成了梵高。我是个粗心的男人,我没有注意。她甚至去请教了婚姻专家(天知道他们的婚姻幸福不幸福)。得出的结论是:七年之痒。我们结婚已经七年了。
日常生活是一股有着持久动力的洪流,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洪流挟裹着的砂石。旋转了一圈又一圈,被磨去了棱角,失去了活力。七年在婚姻生活中,是一个连婚姻学家都说不清道不白的令人尴尬而沉闷的周期。但那家伙还是为我们提出了这个建议: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会更好。但切记,分开的时候,也要保持电话联系。你们的差失之处在于交流太少。而别后重逢,会暂时摆脱目前的生活节奏,从而获得一个新的开始。
妻子看来对那个家伙的理论坚信不已。“分开一段时间吧,”妻子轻轻地看着我,“留给你一段时间来突破你自己,然后才会对我们的婚姻充满信心。”
那么,有分居的必要吗?我很疑惑,但不忍心拂逆妻子的良苦用心,也就略带茫然地点了点头。妻子神秘地笑了笑:
“等你回来了,我会让你发现我的一个秘密,能让我们的每一天都与众不同。”

当然是男的搬出去了。象是一切早有预谋,妻子不知在什么时候,把我的日常必需品装在了一个背包里,随手一拎,交到我的手上。
“随便你去哪里。不过,还是去胡大那里吧,你的好哥们儿。”
“过家家也不必要这么当真吧,”我想,粗略地翻了翻背包,牙刷、水杯、剃须刀……信用卡,一些现金,还有两条新内裤。
“得多久?”我问。
“你先尽情地放松自己,然后等我电话。”

就这样,我们分居了。我被我的妻子在晚上八点多送出了家门,下楼后,有点不敢相信,斜倚在电线杆子上点燃了一支烟。这个女人有点莫名其妙,也不怕我永远也不会回来?客客气气地把我送出门,一个谜样的约定,仅此而已,我就站在大街上了,抽着烟,不知何去何从。很象是场电影,情节却是前所未有的。导演是我妻子,男主角是我,她还串演女主角。我事先没有阅读剧本,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会发生什么呢?每一天临了,我都对第二天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无非是睡觉抽烟打电话接项目而已。而这一次,我不知道属于我的第二天会是什么样子的。对了,妻子不怕我的客户找不到我吗?我在外边,怎么干活呀。
是这样的,这是个阴谋。妻子知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做一个项目,而我的客户出了国,项目告一段落,两个星期。那么,我的这一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日子,就会是两星期了。两个星期很短很短,但两个星期内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妻子是想做什么呢?想通过这个莫名其妙的方法,来挽救我们沉闷已极的婚姻吗?
我感到失落,还有一阵轻微的愤懑。一个有着良好初衷的阴谋,占有完全主动的却是妻子。那么,我也去做一件意义非同寻常的事情吧。

如果非要在我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中间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我想胡大一定排在第一位。我们是死党,在一个城市长大,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一起在大街上冲着漂亮姑娘吹口哨,一起接受姑娘们骄傲的白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叹气。大学毕业后,我结了婚,而胡大呢,天南海北地漂着,孜孜不倦地寻找着所谓的“更好的发展空间”。有时我们一连好几个月连电话也不通一次。但我相信,如果碰到什么异常情况,我们彼此都是对方首选的后援。比如说这次吧。我在大街上呆了一会儿,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想了一些事情,阅读了几张电线杆子上耸人听闻的非法招贴,就给他拨了电话。也只能给他打电话了。
却没人接。看来他没在家,也许又去了南方。这可如何是好?
我没有带表的习惯。我想知道几点了。这条街道想来离我家不远,两旁的栅栏似曾相识,几位老人悠闲地晃来晃去,间或会有一辆汽车中速驰过。还不算冷清。
一位老人告诉我现在九点多了。得知答案的时候我很后悔。九点对我意味着什么?知道现在九点了,又能怎么样呢?
城市总是与月亮无缘,污浊的空气,闪烁的霓虹灯,孤单的路灯,这些光芒都比月光更为现实。月亮成为教科书里的一道索然无味的习题,或者是童话故事里的牵强的道具。城市里的人们大多数都已不知道月亮是什么东西了。我也只是在这个时候,百无聊赖地仰头而望,才发现蒙尘许久的月亮,在稀疏的云朵之间,幽怨地窥视着什么。
我回头望了望家的那个方向。妻子在做什么呢?收拾完锅碗瓢盆,她会换上睡衣,在沙发上随便找个姿势坐着,用遥控器一轮一轮地换着电视节目。有时我会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轻轻地放到床上,享受我们应该享受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妻子一定是在做别的什么,与先前绝无类似。她刻意让枯燥的日常在这里急转直下。于是夜里九点多,我与众不同地站在大街上,因为不知所从,所以落落寡欢。她呢?也一定是在做别的什么。
我又给胡大拨了电话,没人接。打他手机,关机。

我喊住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去哪儿,您?”中年司机师傅殷勤地问。
“随便。”我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
“哦?这……”司机很惊讶。我猜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乘客。他还是开动了车。
司机好几次开口,想从我口中套出点关于终点的线索来。我说:
“您就随便开吧,我往车窗外边看着,碰到有意思的地方,我会叫您停车的。”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我在“连线网吧”门口下了车,向司机师傅付了钱,道了声谢。我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一个漂亮的女孩从电脑前立起身来,用脆生生的声音熟练地向我说了一句:
“欢迎光临连线网吧,迎接网上新生活!”
现在想起来,我宁愿把这位小姐的话当成一个谶语。因为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新的一天的开始,我在网上遇到了一个女孩。如您所料想的那样,接下来不长的时间之后,我们相爱了。

2

我以前和胡大来过这种地方,不过是玩联机对战游戏,《红色警报》、《雷神之槌》之类。先是我们两个人较劲,然后合起来向别人叫板——输多赢少,有好几次差点被人砸断了脊梁,真是丧气。那些胜利者清一色都是十四五岁的初中生,生瓜蛋子更是可畏。
这里的十几台电脑,前面趴着的,还都是些貌似初中生的娃儿们。当时我心情不好,没顾得上仔细观察他们。后来想想,他们的姿势看着都比较疲倦,眼睛却都在发光,像极了非洲丛林中的饥肠辘辘的猛兽。
“现在不让经营游戏了,你为什么不上网呢?”刚才向我致欢迎辞的小姐热心的建议。
“好吧……不过,我没有上过网。”我有点难为情。
“很简单的,我来教你!不收费的!看新闻没意思,你聊聊天吧!”小姐热情地凑了过来,拿过我手中的鼠标,在方寸屏幕上,开始指点江山。
职业原因,我的计算机功底还算不错,所以没用多久,我就能在网络中磕磕绊绊地东游西荡了。

我的网名叫“风景”,没什么别的涵义,只是因为我使用的那台机子正对着窗户,一棵树的枝杈,斜斜地经过。几片叶子低垂着,一动不动。在出租车上的思前想后,我开始感激妻子了,觉得自己内心有愧。所以我宁愿相信这个窗子正对着我家的方向,我的妻子仍然没有休息,正按部就班努力地实施她所策划的家庭拯救行动。我想她瘦削的身影正映在窗户上,与绿绿的树叶相互映衬,也就想起了“风景”这个词儿。
于是“风景”来到一个聊天室里,因为初来乍到,所以小心翼翼。当“风景向所有的人拱了拱手:有人在吗?”的句子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我乐了:这东西蛮有意思的嘛!
难得这个地方这么晚了还这样的热闹。倒象是个动物园,“顽皮的兔子”、“笨笨熊”、“伦敦上空的鹰”……还有人、有人叫“英俊色狼”。他们的话都莫名其妙的,前言不搭后语。我正发愣的时候,“巨蟹”晃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
“可以聊聊吗?”
“当然可以。”我赶紧做出反应。
“MM?”
“什么意思?”
“美眉?”
“什么?”
“刚上网吧?我问你是不是个‘妹妹’……”
“哦,不是,不是。”一上来就是这个,我觉得不可思议。也难怪,大街上要分清一个人的性别是很容易的,在这里可就难了。但聊天就聊天,性别问题重要吗?
“骗我,你一定是个MM。”
“那何以见得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的性别这么感兴趣,想问个究竟。
“从你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你一定是个MM。”
“风景是个中性词,我随便起的。”我回答道。妻子映在窗前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风景很美,MM也很美,风景MM更美。”
“你可真无聊。我说过了,我是个男的。”
“MM都这么说……”巨蟹锲而不舍。
我火了,没看过这么死乞白赖的人,飞快地键入一行字: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让你看一看我的男性生殖器。”
这句话一送出去,我马上就后悔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大胆的,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大概是因为身边没有人注意我,而这位不知身在何处的巨蟹,又根本不认识我的原因吧。
巨蟹送来一大堆惊叹号,我正想用刚学来的大笑符号笑两声,作为成功地证明自己的性别的表示,倏然间聊天室窗口的话语都无影无踪了,一声警示后弹出来一个窗口——“你违反了本聊天室的规则,已经被踢出去了。”黑底红字,看上去血淋淋的。
这个地方,不呆也罢。所有的人都神头鬼脸的,连规则也都简单粗暴。不先警告一下,就把我处以极刑。还是到别的地方去吧。

我手骑鼠标,策马扬鞭,一连路过好几个不同的聊天室,里面都冷冷清清的,我送出去的几声大笑显得异常孤单。我玩了一会儿,就觉得兴味索然,胡乱地敲击键盘,屏幕上就满是稀奇古怪的字符,汉字、英文字母,还有阿拉伯数字、标点符号,乱乱地排在一起。
我有点睏了。我象左右的少年们一样,逐渐就弯下腰,用屁股把转椅往后顶了顶,趴在键盘前面,离电脑屏幕距离很近,怔怔地盯着看。随着我眼皮慢慢地上下翕动,那些乱乱的字符象活过来似的,离我时远时近,不可捉摸。我打起精神来,直直地盯着它们,它们才不再四下里游走。感觉就象是在看三维立体画,我分辨着、寻找着……
一个巨大的心形浮现在我的面前。我有点吃惊,但不敢分心,只能更有效地集中眼力。三维立体画中的景物,往往会稍纵即逝。稍后,我看得更清楚了——一连串英文字母在众多字符中,倔强地连成了一道优美的曲线,聚拢成一个完美的心的形状。真是一颗心!
我向前拉了拉椅子,坐直身子。我觉得我应该以一个更好的姿势,来迎接命运的安排。而后我叹了口气,因为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个聊天室叫做“相思风雨中”。我走了进去,看见“小昭”孤零零地挂在页面右侧的网友列表上。我正要说些什么,小昭送来一句话:
“你好!可以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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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不下去啦!算了,不写了。
因为有一定的真实背景,怕继续写下去会有人伤心。
当然,最可能伤心的,只会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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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无法真心爱你(一篇无法完成的网恋小说) - 贾双林 - 2001-02-01 02:56:13

安科,你还是接着把它写完吧,不过不是贴在这里,自己写给自己看吧。 其实,我前几年也给自己写过一些永远给自己看的小说,不过,都无法写完整了。 总有一些事、一些人是不会忘记的。 这个我也有。

Re:我想我无法真心爱你(一篇无法完成的网恋小说) - 南宫昭仪 - 2001-02-01 06:58:25

贾兄过年好。过年打麻将赢了多少钱? 什么时候再聚一聚?想跟你们学一学杀人游戏。

Re:我想我无法真心爱你(一篇无法完成的网恋小说) - 庄稼 - 2001-02-01 08:48:45

这篇小说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