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359 次) 时间：2000-04-30 11:34:14 来源：东东包 (bao) 原创-IT
当网络的发展逐渐建立在一个以资本和实力为基础的运作机制上以后,曾经那些我们所珍爱和看重的个性化的东西就不得不要进行一次痛苦的改变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变化来得这么突然,来得这么迅雷不及掩耳.甚至连一向站在岸边看人家游泳的我也会被潮水打湿了全身。
首先是我以前非常喜欢的飞翔鸟软件站倒下了.以前的我几乎每一天都要看看这个站点的随笔.他们写的随笔个性飞扬,敢爱敢恨,常常能够骂出我们憋在心里郁闷难解的心声.当然不仅仅是这些,他们以前曾经试图建立起一个软件的测评机制,那是一个很好的创意.他们也曾经为网友们提供了大量实际有用的网络素材和教程.甚至市面上一度出现了以飞翔鸟软件站的名义出的盗版光盘.当我就此事询问飞翔鸟的Rogers时,网络那面传来的是以责骂形式表露出来的得意.可惜,这一切已经成为了过去.三个年轻人在一番痛苦的碰撞以后选择了分手.而那个站点也成为了不少网虫脑海中缥缈遥远的回忆.也许很多年以后,在某个城市的茶馆里,会出现这样的讨论,“还记得以前的那个飞翔鸟吗?”说者心冷，闻者无言。
接下来便是号称中国网络第一个人站长的高春辉了。高的个人站点曾经使无数的网友趋之若骛，这也是金山的老总雷军看重高并邀请他主持金山卓越网站的根本原因，还有什么比注意力更重要的因素呢？但是雷军错了。尤其是1999年下半年，中国互联网的规则早就不以人的意志而发生巨大的转变了，而这种转变是在一种悄无声息的过程中完成的。所以当雷军意识到自己在对待高的问题上优柔寡断的时候，他选择了突击请空降兵的办法，在外面请了善于商业化运作和正规管理的人士来主持大局。因为高的个性问题，网站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凭借而快速成长的着力点，所以金山卓越也在互联网的速度竞争中浪费了不少机会。我所了解的高春辉是一个个性色彩极其强烈的人，甚至有一点固执。所以当以往成功经验和荣誉光华沉甸甸的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选择了坚持。他曾经对朋友说过：“我在金山一天，我就要做软件下载。”有个外界的传闻很能形象的解释高的放任不羁，据说有一次高去宾馆，穿的是拖鞋，手里摇的是大蒲扇，宾馆的门卫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最后还是打电话让上面的人来接他才进去的。（写这个传闻并没有不尊重高先生的意思，只是想更有力的表明高在某些问题上的立场，如果有所不敬，在这里先致歉了）很显然，雷的决定让高有大权旁落的感觉，而更重要的是，高对于整个网站的发展方向没有了把握。公司的策略重点由软件将会向图书、音像，电影等等的电子商务转变，而这些将不再是高所擅长的领域。难以驾驭的领域让高感到了失落和空荡荡。于是个性的独特气质和资本的趋利思想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当冲突不可调和的时候，高只能选择了黯然离开，因为个人根本无法与强大的资本力量相抗衡。
第三个就是现在大家正在谈论的张小龙了。作为一个拥有200万用户的中国顶级软件的作者终于在最近与商业资本走到了一起。1200万的价值，不论是实实在在的还是出于宣传的考虑，都对人们的视野产生了强烈的冲击。但是一个个人程序员，一个软件英雄向着新的角色转变的过程中，是否象一般人想象的那样坦然而镇定呢？显然没有。唐朝采访张小龙时很清楚的说明了这点，张的内心独白：“我说：“我把Foxmail‘卖’了。”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有一种很深的失落感，好象那一刻才意识到，Foxmail 是真的要离我而去了。一个与我朝夕相处了四年的伴侣，一件四年来我精刻细雕的作品，从灵魂到外表，我能数得出它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典故。对它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关爱，在我的心中，它是有灵魂的，因为它的每一段代码，都有我那一刻塑造它时的意识。我突然有了一种想反悔的冲动。我写了十年程序，第一次，我为我对自己的一个作品的不再拥有有如此强大的失落。失去才知道宝贵。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原来是这么地重要。Foxmail的80%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完成的。我只想将它雕塑成一件艺术品。” 张下这个决定无疑是患得患失的。我就曾经以“一把双刃剑”为题对这件事情做了个简单的评价：“兴趣的力量很强大，但只是初期发展的动力。最后的发展还是应该注重团队的运作。我担心的是张这么有个性的人能否管理一个大的团队或者能否融入一个集体？如果做不好，就是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如果做得好，则是一个时代的经典。”
最后要说的该是自己了，尽管重新将愈合的伤口撕裂加以仔细的审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我们愿意坦白这一切，因为历史的经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有可资借鉴的地方。作为中国共享软件网站的开创者，我们对没有将自己的理念坚持下去而感到非常的可惜。可是我们（COCO，眼光以及我）依然选择了离开。离开的原因很复杂，但是有一点因素肯定是存在的，那就是以前的个性化东西在新的历史机遇下已经要面临艰难的转变，但是在转变的过程中我们感到了绝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就是商业化的进程与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去建立的自由价值理念相违背的。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有离开。但是我们认为离开是新的征程。我在一篇回忆的文章中写道：“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坐在心爱的电脑面前,打着自己的辞职信.打着打着,我的手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心里面的滋味酸甜苦辣,象是打翻了的五味瓶.我知道,下这个决定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它意味着我们将离开自己亲手创建的网站,离开朝夕相处的软件作者和网友,离开那段永远难忘的日子,离开我们全身心投入和呐喊的软件事业.说实话,走与不走的挣扎在心里面斗争了很久.因为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离去,而是一次破釜沉舟的抉择,一次伤痕累累的割舍,一次好艰难好艰难的结束.
我们并不在乎以后的人会怎样说我们，会怎样评价这样几个人。但是我们却真的很在乎这个网站，这个网站我们所投入的信念和理想，这个网站所带给我们的所有快乐和痛苦，所有的感动和难过，所有的骄傲和耻辱。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我们曾经凝聚了这样一大群软件作者和爱好者，大家本着真诚和坦率的态度一起讨论国产软件的出路和现实，一起默默的为中国的软件事业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发展方向而努力，一起笑着流泪一起长歌当哭。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段任情任性的日子，那段从困难中昂然奋起从艰苦中依然乐观的岁月。”
从伤感和情绪化的思想中走出来，我想就上面谈到的这么多的例子谈一点自己的认识。中国的网络发展已经揭开了新的一页，我们不应该停留在对过去辉煌的追忆中。是的，过去的几年，个人网站，个人主义和个人英雄占据了我们很大的思想空间，也给我们的网络带来了许许多多难以忘怀的风景和精彩。但是，随着网络发展和建设从幼稚向着成熟和正规迈进，我们必须尊重这样的规律转变。个性化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现在面对的是成熟的商业市场的竞争，那我们就必须用成熟的商业思维和方法来看待问题和处理问题。我们希望以前那些曾经为我们互联网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们，能够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找准自己的位置。因为历史选择的，永远是强者！
(写于2000年4月30日凌晨)
现在要找个有个性的网站，还真难。 - 刘韧 - 2000-04-30 13:39:10
东东包，这篇文章不错。
Re:现在要找个有个性的网站，还真难。 - 东东包 - 2000-05-07 09:12:40
谢谢:)我愿意继续努力。
个性时代的沦丧 - 杜红超 - 2000-04-30 18:33:16
伴随着因特网的十倍速发展，是思想的更快锐化和个性的张扬，资本和因特网的结合的结果，要求当事人泯灭自己的个性而适应资本的“个性”和讨好公众的“个性”。 问题是为什么资本的个性一定会和当事人的个性冲突？“公众”的个性在和当事人的个性冲突时，谁有权裁判对错？ 曾经，高春辉与雷军、歪歪、你、COCO和雷军带着共同的认识走到了一起，但是今天，资本的加入却拆散了这段姻缘。问题是这段姻缘是原本就是美丽的误会还是后来才发生了改变？如果原本就是美丽的误会，那我们是否可以看看这个误会的产生有意还是无心？ 在下老矣，未来是你们的——方兴东不是批评别人的时候直言“未来是...我们的吗”:)，公众的注意力是一种投资，让公众能够明白事情的原委是你们应该回报的产出。
Re:个性时代的沦丧 - evan - 2000-05-03 01:24:58
听你讲话挺义气的， mymail: [email protected] coco怎样，我能和大家通 mail?
Re:个性时代的沦丧 - 东东包 - 2000-05-07 09:41:06
首先，我想先声明的是，我和COCO并没有跟雷军走到一起过。如果说有什么接触的话，我想中间肯定隔了几个人。属于第三类接触，呵呵。杜兄可能对细节不是很清楚，这也难怪，就象我对于高兄的那个传闻一样。 当然我想关于某些事情的详细情况，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说给大家听。但现在事情还没有告一段落，所以可能只有让大家先等等了。因为事情只有完整了才能更贴近于真实，不知杜兄可否同意？ 关于人的个性和公众的个性或者资本的个性我想既有冲突也有相互配合的地方。关键在于我们看问题和对待问题应该有不同的思维，也就是对于自身扮演的不同角色的定位和了解。高兄有段时间也许就对于这一点不是很清楚。他除了一个软件爱好者或者在软件下载方面有心得的人以外，他还应该是一个部门管理人的经理，以及需要拓展商业道路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明白，不过现在清楚多了。我和COCO也一样。
回个性时代的沦丧中有关我的部分... - 高春辉 - 2000-05-01 16:49:40
这个标题，已经很多记者问过我了，我也一五一十的说过自己的想法。在这里我不想提的太多，只想就东东包的文章中有关我的言论说说过去和现在的自己。 先说个人网站的发展吧，我来北京，来金山，皆因为当时的环境实在让我无法有更大的发展，从精力上，从资金上，所以我选择了金山，从我当初的想法上，这个抉择没有错（就当金山是我的一个起跳板吧：），不过我不认为卓越有我太多的个性。我的管理是个性的，但做出的网站是没有多少个性的，虽然说偏重于软件下载，但一个没有媒体背景的网站，而且当时的环境下，我又能偏重于什么呢，总不能偏重新闻吧，我是不是应该选择自己的长项呢？ 再说我个人的问题，过去的一年里，很多人，从雷军到最早的合伙人（陈昊芝），都觉得我这个人比较个性，比较固执，难以沟通，我承认在有些方面我的思维可能不是别人能够想得到的，而且我这个人应该算不会言谈的人，叙述能力比较差，我本内向嘛，所以我觉得这是个人的原因，不是我不通情理，但固执这个个性我一直认为这是执着，是毅力，从小到大，我所执着的事情，比如学电脑，等等吧，都是由于我的执着而坚持下来了，也都成功了，所以我现在也在坚持我所要坚持的事情，暂时的失败和别人的言语都只会让我更坚定自己的信心，并让自己思索的更多。我觉得这是我的优点；）当然我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我现在在创业团队中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网站总监的职位，不管具体人，这应当是我的长项，也避免了我的不足之处，多好；） 回到正题，说说卓越本身的问题，我觉得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我了，从一个打工的人的角度来讲，我在金山有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时从二月份来到金山之后，我发现金山给的待遇非常低，但我没有计较这个，从二月开始到八月，我一直都在做具体事情，当时的情况是不能想象的，所以自己在要让自己提升一个层次的时候（从做个人站到做一个商业站），没有时间让我思考自己的所做所为是对是错，所以当时如果说网站有个人特色，我承认，因为里面的软件下载栏目我一直做了半年，能没有自己的特色吗？：（ 第二阶段八月份以后，不再做具体事情，就好多了，有时间想想自己，有时间想想发展。所以下半年的发展就比上半年强了很多，再加上年底的词霸2000发行，给卓越做了唯一一次的广告，这时候卓越才算从小网站中勉强站了起来。 第三阶段就是今年了，我一开始还算比较赞同雷军的想法，但自己的思考的越多，就越来越觉得他的想法不对，他完全是被 amazon.com 的成功所吸引，整个掉入了电子商务的圈子里，却不考虑自己的优势。我的想法后面再说。 再说到卓越的转向问题，并非自己不能驾驭，才离开的，因为我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觉得卓越按照雷军的想法走下去，不能成功，倒是真的。这个不说太多，让时间来证明吧。。。 对于东东包的那个传闻，这里我证明给大家，我很少穿拖鞋，更不会去摇大蒲扇，所以这件事情和以前传说我一个月可以拿到20万广告费一样，是个传闻。我这人不拘小节，倒是真的，不过现在已经成长很多了，不信问杜红超：） 最后说说现在，记得当初说雷军对话的时候，包括见第一个投资人起，我觉得最难让我回答的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赚钱？”，确实，当时的我还是属于初级阶段（但雷军也一样），雷军认为他现在明白了，要去做尼罗河，我只想旁观；但，到了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再害怕面对投资人询问我“怎么赚钱？”我现在的思维已经非常清晰，而且通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自己的口才，比去年好多了；） 我的想法基于两个道理，就是不管做什么，都要踏踏实实去做，第二，要做自己有优势的事情。所以我现在还不悔做软件下载，而且要把它做大，做到最大，让自己创造一个神话给那些说三道四的人看看，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是如何做出来的。。。（口气好大：） 本人文笔不好，这也是我从不写稿子的原因，写的不好或者得罪某人之处，请大家原谅，斧我:)...。
Re:回个性时代的沦丧中有关我的部分... - 东东包 - 2000-05-08 16:18:26
毫无疑问，高兄是个很坦白的人。看了回复，我长久无言，但是心里却有点想写什么的冲动。我想等我冷静一下，我会重新思考这个问题。也许它已经不是个人的事情而是在这样一个历史时期很多人都会遭遇的事情，那么它就带有一点共性了。
个性时代的沦丧 - godchild - 2000-05-07 20:35:01
东东包,我是第一次读你的文章,很是感动,写的真是很好.我同意刘韧的观点,现在有个性的站点太少了，就好象真正能赚钱的BM太少了一样.不过,我想个性是不会沦丧的,相反会越来越多,要不然我们就根本不可能进入网络时代.我相信这并不是个性之间或个人的个性与公众的个性之间或个人的个性与资本的个性之间的冲突,不妨看简单一些,道不同不相与谋,个性是完全可以保留的.比如说,塔瓦雷斯离开四川肯定不完全是个性的缘故;费舍尔这样的高级管理人员下岗也不会是因为个人与资本的个性冲突.与其这么沉重,不如昂首去做自己的事情,你最后一句话"历史选择的,总是强者",多有力量,我相信你们会在个性领域内取得成功.因为,你们之所以有名就是因为你们的个性化工作,只要做的好，自然会成功,公众喜欢的也不是人云亦云,资本簇拥的也是独有的竞争优势.
Re:个性时代的沦丧 - 高春辉 - 2000-05-07 22:00:21
我也是这么认为！：）
Re:个性时代的沦丧 - 东东包 - 2000-05-08 15:41:07
说得很好，也许个性也要分成两面来看。如果能够在更全面的审视和处理商业规律的同时发扬个性化的优势，是最好的境界。
Re:个性时代的沦丧 - 苦行僧 - 2000-05-08 16:15:35
东东包这篇文章真是以情感人呀，可见，东东包依旧还是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个性还没有沦丧嘛！而且有些话还没有活脱脱的说出来。在这里我想必须将这个“个性”搞清楚，这个个性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个人真情拥有的但和商业模式有所不合拍的较为独特的地方。否则就令人费解了，有人会问了：“垂直型”商业网站较“大而全”的网站是不是有些个性，而这个性还日益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