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67 次) 时间：2000-11-14 13:56:01 来源：暮尘 (暮尘) 原创-IT
黄昏的春天使公共汽车变得温暖了，甚至能嗅出汽油味中的芬芳。这路公交车跑解放碑沿途，我是最忠实的乘客——从起点站到终点站。
一
“老婆子，慢点，慢点……”一根拐杖拖着一对老年夫妻，颤巍巍地携扶着，然后在我前边的座位稳稳地坐下了。
“喂，老头儿，不晓得媳妇接到洋洋没有？”
“啊？”
老太太伸手拨了拨老先生耳边的助听器，说：“
“这个时候，洋洋该放学了。”
“嗯，对。”
“周末呀，洋洋就要被接回家。”
“啊，是呀。家里就冷清了。”那声音里尽是不舍。
二
听着，听着，我像被催眠了。突然刚上车的中年夫妇中的丈夫对着手机一阵狂呼，将我惊醒。
“喂。——哦——生意好！哈……哪里！哪里！你老兄最近发展得不错，别忘了我这个老兄弟哟！哈……”
听得一塌糊涂的妻子，慵懒的眼神盯着谈笑风生的丈夫挂断手机，“我……”
“等一下！”丈夫刚关上的手机又叫个不停，“喂……好的，好的……投资对了，收益归我们部门，投错了，也不要紧嘛……嗯！就这样决定了！……”
一旁的妻子带了3个戒指的手，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在面前那个生日蛋糕上划着，松松的眼皮耷拉着。
妻子温柔地抬起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手机毫不留情地打断妻子的饮语，妻子低下头，闭上了眼。
“喂？”丈夫的声音颤抖着，瞥了瞥“打瞌睡”的妻子，“呀，不行呀，我今天来不了啦，明天吧，明天一定来，好不好……”丈夫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觉得，有一瞬间，我看见妻子的眼皮动了一下。
三
我眼前猛地一亮。
一个青年和一个姑娘就那样拥着上了车。青年忽然丢下姑娘冲到我斜对面那个刚空下的双人座，他占住它，冲姑娘招手。
姑娘摇曳而来，顿时满车春色。乘客们看着她融入青年的怀中。
青年掏出一袋“雅士利”递给姑娘，姑娘盯着青年：“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杨梅？”
“你的喜好，我都知道。”
“我们才认识三天！”
“三天？是的，但我仿佛觉得我们认识了三年。……”青年一口夹着软绵绵粤语腔的“川谱”。
“你，真肉麻！”姑娘低声娇嗔。
两人拥得更紧。
我想起一句诗：“她在六月就挥霍了她的秋季。”
……
夕阳余辉，老先生老太太搀扶着下了车，颤悠悠地走了，白头鹤发交织在夕阳红尽处……
又是一站将到，“去死，让开点儿！”怀中的姑娘花容变色，甩开青年的手，冲出了车门，青年赶紧追去……
天色最终遮蔽了我的视线，车灯亮了，中年丈夫“叫醒”了妻子，一前一后下了车。
他们下车的地点与我一样，是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