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602 次) 时间：2000-05-19 11:33:31 来源：东东包 (bao) 原创-IT
金山与国产共享软件的爱恨情仇
东东包
2000年伊始，在中国共享软件的作者群体里流传着一个消息：国内某著名软件企业正在以某种形式收购国内一些优秀共享软件。咋一听，似乎让人觉得国产共享软件的出路开始明朗化了，那就是走向商业联姻，用商业化的运作模式来拓展国产共享软件的生存空间，寻求新的价值定位。可是当我们从最初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却发现事情远未那样简单。
2000年1月19日，著名的科技资讯网站Chinabyte率先发表了其特约撰稿人唐朝的评论文章《金山公司“收编”中国共享软件？》，文章中第一次披露了金山公司意图以每个软件1–5万的价格收购或者部分参股中国的众多优秀共享软件。作者更以其一贯犀利和严谨的思维向人们提出了五个问题：“作为一个公司这样做的商业目的何在？”；“金山的这种行为是不是一种新的垄断模式？”；“中国共享软件值多少钱？共享软件具有的反商业化精神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假如金山只是一个公益活动它该如何做？”；“这次活动还有的意义？ ”。接着中国共享软件网站（www.cnshare.net)相继在1月20日，1月21日，1月23日和1月27日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文章：“共享软件商业化？”，“折翼的希望（上）（下）”和“其实仅仅是开始”，对金山公司的做法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和想法。网上的争论和探讨也随之热烈起来，支持和反对的阵营泾渭分明。金山公司旗下的金山卓越网站也对这场争论保持了足够的重视，并相继引用了发表于中国共享软件站的网友文章“红色共享风暴（一）（二）（三）”。当然作为金山卓越网站的一贯排他性立场，它所发表的文章是支持金山公司收购国产软件的，而反面的意见却一点也看不见。在中国共享软件网站的虚拟社区里的“业界评说”里，网友们也各抒己见。而Chinabyte也再一次表示了对这件事的高度重视，刊发了关于此事的专题文章。编辑们认为：“ 无论如何，我们感到欣慰的一点是：许多人在关心着共享软件，关心着共享软件的生存和发展。所以我们也希望那些共享软件的作者明白，他们并不是孤独地前进着。”（引自Chinabyte网站软件仓库专题编者按）那么网友，作者和业内人士究竟是怎样看待这件事情呢？他们支持和反对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金山公司与国产共享软件的这场纠葛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呢？
唐朝说：“我的软件该卖多少钱？这是很多中国共享软件作者来信询问唐朝的问题。“快猫加鞭”的作者左轻侯也曾在论坛上问过这个问题。唐朝很难回答，不过唐朝可以给大家讲一个真实的故事（绝对真实！）：在一年多以前，网络蚂蚁的作者洪以容差点以3000元的价格把网络蚂蚁的源代码卖给国内另外一家著名软件公司！也就是在即将签字的那一刻，洪以容突然放弃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事实可以证明他现在的网络蚂蚁至少有那时100倍的价值。网络的不确定性是今年风险投资热的根本原因，中国共享软件之所以能有今天，和网络的发展密不可分。中国共享软件同样因为网络的不确定性充满了机会，唐朝个人认为1-5万的价格实在太低。唐朝给中国共享软件作者们的一个忠告是：不要低估了自己未来的价值。
共享软件具有的反商业化精神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是金山公司这次收购行动后必然要思考的问题。我们想想一个共享软件的典型诞生过程：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一个好的创意一闪而至，于是一个雏形产生了，发布到网上，自己的需要恰好就是大家的需要，于是有很多bug报告和好的建议，当然还有别人弄死机后痛骂你的来信。但是不管怎样，你得根据这些意见改进你的版本，慢慢地你发现，你的工作量越来越大，软件也越来越庞大，于是你想放弃。但是还是有很多邮件来询问软件的进展情况，这些又给了你信心，于是你花了大量业余时间在论坛上规划新的版本，当然这次有你通过这个软件认识的网络朋友们帮忙。于是你有更多的创意，可能也碰见了绝好的美工和编程伙伴，说不定还有网友愿意给你写首主题歌，当然，顶不济的我也能写写帮助。这些就是反商业化精神！当一个纯粹的商业化进来之后，共享软件成长的土壤和空间是否遭到破坏？当我们带着这个软件能不能被参股的想法去思考一个新软件的时候，我们还能不能保持我们绝佳的创意？网络上的集体智慧和劳动还会不会出现？唐朝不知道。 ”(引自唐朝《金山公司“收编”中国共享软件？》，Chinabyte网站）
东东包认为：“当我们追溯自由软件在国外的发展历程时，我们不难发现那是起源于对商业利益统治整个世界甚至让人们自由享用资源的束缚的一种下意识的反抗，一种精神上对世俗的叛逆，一种渴求人格本体的独立。在自由的面前，任何商业化的窒息，捆绑，压抑和肢解都是我们坚决反对的。…可以说作为国产软件的领军人物，作为中国第一个生产了一百万套软件的民族企业，我们不希望它不好，只希望它更好，也为我们民族和软件业树立起一面大旗，指引一个方向。可是继“红色正版风暴”推出并获得初步成功之后，金山的领导者有点飘飘然了，以为低价格所抢占的市场份额可以决定一切，市场行为和资本意志可以决定一切了。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公司的市场行为和商业操作，金山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有相当独特和锐利的眼光。还记得东东包和COCO在《大众软件》2000年第一期上所作的99中国共享软件年终点评里的话吗？“不少精明的商人开始看到了其中商机，已经或者准备进入中国共享软件领域，特别是软件注册代理。…争夺共享软件作者及其资源的战斗，其实早以悄悄的拉开了帷幕。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共享软件发展的巨大潜力和可预期的繁荣。”显然，金山做出这样的投资决定，肯定分析了其利弊得失。它所获得的好处远远大于它所付出的金钱。这是一个很合算的买卖。单纯从交易的角度讲，金山是最大的赢家。不过，倘若我们从国产共享软件的精神准则来看，从我们互联网的发展前景来看，从我们民族软件产业的根本利益来看，这未必是一个合算的买卖，这也未必是一个多赢的交易。
让我们从感性的狂热中走出来，逼视商业资本通过宣传机器包装出来的温情脉脉的眼神；让我们从浮躁的呐喊声中静下心来，理性的思考事情的本来面目，我们不难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网路小蚂蚁认为：“ 所以，“金山”介入国产共享软件，至少有三个方面的好处：一是资金的投入；二是技术的支持；三是市场运作。而这些不正是我们国产共享软件所急需的吗？”是的，金山给了每个国产共享软件资金1-5万，钱确实不少，对他们帮助也许很大；是的，金山会给我们技术上的支持，当然可能也有从微软那里买来的tts技术；是的金山会给我们市场运作，而我们欣喜若狂的看到的也许仅是一个新的市场风暴开始，这是一个像金山词霸2000的广告造神运动。那么，请问金山拿到了什么？请问金山能不能成为国产共享软件的救世主？金山扮演着这样一个既不像慈善事业热心人也不像技术创新领导者的不伦不类的角色，是否合适？WPS给我们所有的国人留着一点希望，而金山词霸3也以其实用而赢得了许多的掌声。但是我们要问，现在的金山，还有什么？还在做些什么？还将继续给我们什么？
曾经独立与微软竞争办公文字处理软件市场的金山，以前靠的是自己专研和创造的技术，那种不屈不挠那种锐意进取，成为了民族精神的代表，获得无数期许的目光；而现在的金山，因为联想的注资，因为对市场的多年运作经验，逐渐学会了运用资本和市场的力量来解决竞争出现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一种进步。毕竟，我们的竞争对手不仅有国内的同行，更主要的还是国外实力雄厚的软件巨子。如果一味的从事技术研究而忽视市场推广，将会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或者不堪一击。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只重视市场而忽视技术创新，获得的是短期的利益而将会在长远的竞争中渐渐被削弱直至推出IT舞台。我们看到的词霸2000比词霸3并没有多大的升级改进，而在所谓的“正版风暴”成功的时候，其开发者之一雷飏却离开了金山。那么雷飏为什么离开金山？如果金山还能给它的程序员以远大前景和巨大成就感的时候，谁愿意走？
金山凭着小工具软件和极低的价格切入市场，并能取得丰厚的回报，那么这会不会给公司决策层一个极强的心理暗示，做小软件更容易赚钱，风险成本相对于大型软件来说也小得多，他们会不会据此改变公司的主营方向，而一味的从事中小软件的开发和销售。因为软件越小，技术含量相对来说要求也就越低。收购国产共享软件难道不是这样一个强烈的暗示吗？如果它要来包装或者推广几个共享软件的话，显然它是有这个实力和经验的。也许也能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因为词霸的成功摆在那里嘛！但是，作为民族软件的领军人物，一味的沉溺于中小软件，那么谁来发展我国自主的大型商业软件？谁来肩负起抗击国外美国，日本甚至印度软件企业和产品的渗透和入侵？谁来兼顾民族软件业的整体利益和长远发展？
退一步来说，如果金山只是因为自己的经营战略，而从众多的中国共享软件的优秀作品中，选择其中跟其有一定联系的软件来进行收购和包装，甚至加以技术支持来发展和改进，还可以让人理解的话。那么实际上他们的动作却不是这样的。据说相当普遍的优秀国产软件作者都得到了被收购或者部分参股的邀请，那么说明什么问题呢？金山收购共享软件，并不是一个经过慎重考虑，挑选和评价的决定，也不是一个让现有的共享软件获得更大发展的决定。从战略上讲，金山的举动没有周密而妥善的处理，没有从其公司和整个软件行业的长远发展来考虑。只要是人气值或者评价相对较高的软件，金山打算照单全收。那么我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它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打广告，商业宣传和争取这些优秀共享软件的忠实用户？那么它是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市场抢占活动？那么我们共享软件的发展能靠金山公司这样一个以商业目的为第一位的企业吗？为了给东东包的疑问一个更强有力的证明，实达集团所有网站友情提供了一个精彩的例子：）。继金山公司之后，很多优秀共享软件作者收到了来自所有网站的一封电子邮件。标题赫然是“和我们合作您一定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想到和所有合作？”。其中给出了相当不错的条件，甚至只要认真回复的作者都能得到一张CD唱片和一套《东方网神》，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与所有网站合作，方案之一也是购买作者的软件版权或者部分版权。这让人很自然的就想起了金山的“红色正版风暴”活动和实达的“旋风29”计划。这说明了什么问题？金山只是我们的唯一选择？共享软件的发展能够建立在企业之间的竞争之上吗？也许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2000年里我们需要的，是好好的想一想。
由于我们国家的软件企业长时间是小作坊似的操作，那么也许有人会期望金山等少数企业在市场里取得某种暂时的垄断，以使我国的民族企业能够羽翼更加丰满一点，好与国外的软件巨头竞争。甚至还有人认为，中国的软件技术水平还没有高到可以创新的地步，基本是学外国的，垄断似乎并不会抑制创新。首先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们现在在某些领域里的确处于一个相对落后的层面上，但是千万别小视了全体中国程序员的水平。其次垄断的确会抑制创新，要不然人家美国人为什么发傻要肢解自己的摇钱树微软，就是怕它垄断会阻碍其他公司的创新啊。再举国内的例子，CNNIC的中文域名系统一出来，在市场上开拓了那么久的3721中文网址置于何处？如果哪一天金山因为词霸垄断了市场，而停止或放缓了词霸的升级改进，我们怎么办？也许我们将发现有一个很好词典共享软件发布，那将真的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明白商业软件和共享软件的区别。共享软件的价值在于群体智慧的创造和奉献，是什么金钱都买卖不了的。”（引自东东包《折翼的希望》，中国共享软件网站）
闻怡洋认为：“任何事物都有转变的过程，中国软件开发也会由无序向有序发展。而且共享软件的基础是个人开发，这种是不会因为其他的公司存在而改变。共享软件永远都会存在，不论是否能赚钱。我说我的一件事情。引自dial monitor的readme.txt，dial monitor 2.70 与 2.71间的一个小插曲：金山公司向我购买Dial Monitor的版权（用于宣传），并希望能由我继续开发。当时我提出的第一条件就是：Dial Monitor永远作为一个免费软件，金山公司不得对Dial Monitor向用户收取费用。虽然不知道这笔买卖是否能最后谈定，但我所做出的承诺却不会改变。
提出这个条件主要是为了维护我自己做出的承诺：“Dial Monitor 将永远作为永远免费软件进行发放”。虽然这样会使我的利益遭到损失，但我认为我得到了我需要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傻）。但我想这也许是中国软件缺少的东西，很多人带着崇高的理想去进行软件开发，但最后在现实前不得不改变初衷。如果每个公司或开发者都对他们所做出的承诺负责，也许中国软件的腾飞并不是遥不可及。”（引自中国共享软件网站虚拟社区业界评说版，闻怡洋）
其实关于金山收购国产共享软件的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观点。现在还说不上谁对谁错，需要时间检验。不管事情最后的结果如何，在讨论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更多的人在关注中国软件事业的发展，我们看见了更多的人学会了严肃的思考出路问题。那么国产软件真正的出路在哪里呢？中国共享软件是否能够生存和发展下去呢？衷心的祝愿金山公司能从我们的讨论中吸取可以改进的建议，取得更大的成绩；衷心的祝愿我们国产软件同行们能够同舟共济，协力开创中国IT事业的鼎盛时代；衷心的祝愿所有矢志于中国共享软件未来之路的朋友们，尽管筚路蓝缕，我们携手同行。因为中国的软件事业刚从童蒙中醒来，一切都是崭新，一切仅仅是开始！
（后记：现在大家所看见已经不言而喻了吧，金山还对软件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