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67 次) 时间:2000-10-17 13:40:50 来源:王永飚 (王永飚) 原创-IT
从此走在回家的途中
王永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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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们所有人,都赶在回家的路上。
为一些人,一些事。尽管他们已经渐行渐远,或已然淡漠。
如果你还想念,你就会记起。
姜育恒的歌我们早已不再唱了,尽管我们曾经为其中的某一首歌搜尽身上所有的菜票,为的是换几瓶苦涩的啤酒。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事件性的演唱会,和我们经历有关的罗大佑,也早已深藏在心灵的某处。
我们早已不再歌唱了,那些生命中曾经重要的爱人,或者同志。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特别的理由,我们已不再想起。
8月18日,意外接到一个久违的朋友从广州打来的电话。“有空就过来聚聚吧,”他说得很客气。做完新一期周刊赶到广州,已将近晚上十点。
尽管喝酒的原由是因为朋友的不快乐,但我们还是一起快乐地喝酒,一起回望曾经的快乐时光。如果说友情对于过去的我们来说是一个动词,可以描述我们相互比拼的一种状态,那么,现在它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名词,作为一种纪念,出现在朋友们偶尔的相互提起中,或者作为一种解释,通过各自的回忆,不断地重新定义这一段友情在各自心中的地位。
次日8点。在广州灰蒙蒙的街道边,我将他送上一部的士,直到红色的车子渐渐淹没在这座世俗的城市。明天,他将返回昨天的伤心地北京,继续苦读寒窗。
在返回深圳的高速列车上,我一搭一搭地打着瞌睡,有两个字一直在我心中翻腾,和昨天太多的啤酒混在一起,让我的胃很不舒服——
疏离。
不只是距离。
我们有空给一些不相干的人发上一堆无聊的E-mail,却没有时间给朋友送上一个简单的问候。也许直至今日,我才算明了,一位大学老师给友谊下的定义:我们因缘得以际会并且相互敲打着成长,又因为成长漂离不同的方向。
也是不久前的事,一个中学朋友专程从500公里开外的小县城赶来,为的是让我帮他写一篇“山区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东西”。我理解他,尽管我对这个“东西”深恶痛绝。我仍然理解他,正如我同样了解疏离。
所谓疏离,就是8月18日的夜晚,面对一个不幸福的朋友,我无从安慰。
正是这样一位朋友,用一斤劣酒,半斤盐炒花生,以及用心打探来的真假消息,把当年一样不幸的我一次又一次地灌醉。而今,我只能佩服我们的好酒量。
在喝掉第N支上好的啤酒之后,我们依旧目光如炬。
但真正的疏离是那种不可挽回的离去。
就象建斌之于我。作为我整个中学时代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在小县城里比拼了六年,之后考上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大学,从此各自走天涯。
去年这个时候,一个阴沉的下午,不幸的消息传来:建斌在一次车祸中,彻底地远离了我们。
生命如此脆弱。我们曾经天真地以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所指毫无疑问是精神之轻。但跟脆弱的生命本身相比,精神坍塌了,只是蜇伏于心灵的某处。
因此才会有罗大佑,有中秋,有重阳,有这么多可以怀旧的理由,有这么多需要怀旧的日子。而生命的失去是永远的失去,不可挽回。
站在世纪的交点上回望,正象一位诗人所写的那样,我们一生都是在不断奔行,远离故乡,远离父母,远离朋友和兄弟,远离那些我们熟悉的旧时光。
走到最后我们才发现,终点其实就是起点。
“一个人离开了故乡,便从此走在回家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