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134 次) 时间:2000-09-25 11:24:51 来源:萧三郎 (毒书三郎) 转载
前些天又去了一回北京,中国互联网的心脏地带,感受一下那澎湃的互连脉搏。写一篇狂马游记供日后回忆。
一、两百元可以买到什么?
坐火车去北京,我选择了软卧,软卧比硬卧贵200元。这没什么好讲价的。因为,对于我这么大块头的人来说,确实需要一个更大一点的空间来摆放躯体。
不过,这件事情教育了我这么一个商业道理,如果可以垄断,而且顾客别无选择,显然,服务是不会免费的,并且利润不错。这就是传统商业的力量。
当一个沉迷在互联网世代的人体会到传统商业的如斯威力的时候,不由怦然心动:未来的世代将是多么大的改变呢?一个分散的、难以控制的商业世界,难以达到垄断的目标,最大的商业价值存在在什么领域和方向呢?
念头一闪之后,我就放下了,这很滑稽,想这么深刻的问题和轻快的旅程是不相宜的。
后来,车轮飞,汽笛叫,火车它跑了……
二、书生杀龙大会。
夜色中,一个黑衣人闪进了燕山下的灯火辉煌。我不是杀手。
那天晚上,第一个就见到了书生。我知道,如果要找一个任何时间都能找到的网友,书生是绝对跑不了的,因为他似乎24/365都在他的现实的书生之家中。
后来,我们谈到了将要举行的书生沙龙,我公然先知地改了名字:杀龙大会。还特江湖地用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杀人的动作。因为,我知道,我预感,那是杀龙大会。
那天深夜,在清华大学漆黑的西门外,书生的车和雅皮的车冷冷地对了一眼车灯然后我们接上头了,这两位老板网友交接名片的时候,我想在清华的大门外一棵树下留下我的气息,但五月的风和远处亲密的恋人让我打消了不公德的念头。
那个不太喧哗的夜晚,我见到了许多神交已久的网友,他们都不再虚拟,印象最深的是,MS靓崽尤过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终于合上了他比白老鼠还红的眼睛。我们都累了,任何关于互联网的狂想都无法再刺激我们疲惫的神经,我们的肾上腺终于放缓了分泌的速度。……
雅皮的车载着我游行在北京凄清的大街上,那曲终人散的忧郁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尽管我们在笑着,说着,但刚才的热闹已是尘烟。这就是生活。……
下午,阳光很好,风吹得很干燥。我和雅皮表情悠然地走进了北大资源楼,而我们很快就不悠然了,我们找到了一个沙龙,但是,不是书生沙龙,是一个单身者沙龙。我能看到在桌子后面的女士身后,不太干净的丝绒门帘里面,有许多可能美妙或者可能不太美妙的倩影,我很想进去,那是一个有许多可爱的人们的“平台”。……
终于找到杀龙大会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我不是有格人士,所以冒充书生的保镖闯了进去。
终于见到了许多真正的大哥,令我惊奇的是,他们都是人,人而已。不再是传奇或者神话。
关于大会上说了什么,听过多数已搅成一锅了。我没说错,那是杀龙大会,不过大家的屠龙刀不是玄铁做的,是泡沫做的。正宗的泡沫,就是从口中飞出来的那种水。
以前走过江湖,也参加过英雄大会,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仍是依旧。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永远是商人本色。虽然西装不再流行,但是,这许多不穿西装的斯文人还是都忍不住用斯文的唾沫建构着自己的心理优势,同时狠狠地打击着对手们的士气。
但是,我知道,大家都是徒劳的,优势不过是你自己的感觉,没有人会觉得自己今天输了,这很好,一个众赢的大会。
我的回忆不是在诋毁大哥们,众所周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商场是个黑森林,永恒的法则是:KILL OR BE KILLED。胜者为王,而王者必须无时或忘争胜。这是大哥应尽的职责。
记忆最深刻的是老榕,不管怎么说,他的先驱风范的确压倒了其他大哥,就做事而言,8848先驱本色中国第一,空谈出街了,浦东第一个成为网站的足球队,连李超人都赶慢了一步。还有一个年轻的大哥也让我记忆犹新,就那个头剃了一半的大哥,特别的我是后生我怕谁,跟中展兄弟差不多。用了许多不算斯文的泡沫喊打喊杀了一番。但我知道,他是没什么前途的,因为他太嫩,血勇之人而已,而且他说了好多明显的谎言。跟其他老狐狸级别的大哥们比,实在差得远。
因为瘾犯上来,我出门去抽了一袋烟,走廊上,仍能觉得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杀气逼人。似乎见到了那遥远的六千万年以前的白垩纪,杀龙者,龙是也。
那个大会圆满地结束了,恐龙大哥们扬着头胜利地走了出来。后面是已经不追星的老记们,还有妄想成龙的人们,还有龙的跟班。我终于遇到了那天最好玩的事情。
我推开了WC的房门,发现那狭窄的空间里威严地站立着一位有名的大哥,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可乐的事情发生了,似乎是大哥的魅力特别吸引,门外的那个看厕所的大嫂居然没一点理由,鬼使神差就冲了进来。大哥威严地说:哼,你……。我也害羞地躲进了空间里唯一的蹲位。
我好想哈哈大笑,没什么道理,就我的心情而言,那个时候似乎笑才是正常的。这个时候,我听到大哥浩瀚地说,这里真小。啊。
也许,大哥在想着狂乱的冰河纪之前的世界,就生存空间而言,世界真小?我不知道,瞎猜的别人的潜意识。
在北京的阳光中,我心情特好地笑着,把手中的饮料假模假式地献给了MM,记忆中,那天真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燕山下,城市的街道在炎热中拥挤着浩大的人群。
三、国际俱乐部:
那是一个高级场所,地方很大,人很少,而且没有穿短裤拖鞋的人,能听到许多中文之外的语言,见到不同的人类。而厚厚的地毯能令你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高级。
我又混进去了。
看见一个瘦子揪着蜜头在做主持。而且有免费的咖啡和水装在镀银的罐中,有穿劣质黑衣服的BOY,有许多骄傲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自在地互相说话。
一个据说特理论的家上台说话,但很快我就发现他的口才绝对不如他的文才,他无法控制大家的注意力,把一场网络经济的演讲几乎搞成可怜学生的毕业大便了。
后来,接二连三的人物轮流上台,掌门人的说话最有水平,绝对不是中国龙说得出的,对我启发狠大,觉得受了教育。其他的,表现名不副实,一个穿布鞋算卦的老汉居然是大家,一个网虫居然是什么首席,到底是我遭遇了欺世盗名的场合,还是别人茶壶里倒饺子,我不知道。反正是两者其一吧。
我又见到了许多原来虚拟的坛中人,特记得,小狐狸笨笨,很高兴王小山说错了,而我估计正确,他比我小一号,而且我们有点象。他有许多理想和理念,但是我没听明白。搜索网络长得挺象高级中统特务,电影里面那种,李学凌象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我很快乐,喝了许多跟互联网一样免费的咖啡,在公共场所抽烟,但没有学小狐狸笨笨那样把烟灰弹在那么高级的地毯上,我相信他是故意的。
我多次使用了那里的高级洗手间,每一个的纸盒都装填着洁白的卫生纸。
坐在走廊的沙发上,我想,这是上等人的地方。我的周围洋溢着欧美的气味。我想,互联网的世界是个上等的世界。的确。
四,后来的事情:
不记得是后来哪天的早晨,我只喜欢奥尼尔的湖人把我都喜欢的拓荒者给干掉了,忧郁成为了这一天的主题。就在那一天,我去京城想达成的主要目标被延期了,我不快乐。
老实说,我是去找钱的,不是VC,反正是钱罢了。是我自己把事情给坏了,我说,我不当CEO,CTO……CXO,总之,你如果信我的话,就把钱给我,反正能让你赚钱。我的老朋友就说,哪你想赚什么?我说,我就是想练互联网,互联网好玩,有梦想,特别适合我这样多血质的人。我那位老大哥朋友就说,我最近也关注着互联网生意哩,而且蛮懂了,我不是不信你,但是,你是一个人,不是团队,这不合规矩。
我说不出话,大哥的理由是如此的“互联网”,我又幼稚了一把,江湖不是以前的道义江湖了。哼哼哼。苦笑。老人要换新套路了。
我的心里有点烦,上网是快乐的事,做网却是麻烦的事。记得书生嫂子说过,书生是天生辛苦的命,狂马是天生玩乐的命。人不同,命也不同。
也许,我该学学小山哥的,快乐地上网,让网络商业见鬼去吧。这算认命?
夜色深沉的时候,我又高兴起来,香车狂马,我吃了朝鲜凉面和许多好吃的东西,在北京最好的一顿饭。其实,快乐是简单的,吃饱了,穿得比较体面,快乐地和朋友说话和笑。
然后你感觉生活是如此的美好。有没有互联网对我们的生活而言并非想象的那么重要。
五、那个地方可能叫做什么云天(可能是虚构的)。
我要回去了,我坐在吧台上喝啤酒,然后孤独地回忆,空气中有许多真实的欢笑和喧哗,可我会记得那些已经成为幻影的过去。有一只手没有得到允许就抚摸我的肩膀,不是我的手。我知道。
后来一个晃荡着的声音说,老板(大哥?)还是什么别的称呼,你需要人陪吗?
我不知道是否需要,但我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我的朋友。我想起了一个笑话,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肮脏的十元纸币,我说,万水千山总是情,只有十块行不行?
那个迷幻中的声音果然久经人生,她说,人间哪有真情在,有十块就赚十块。
一只苍白的手抓起了我的酒杯,我看见黄色的液体和泡沫消失在乌黑的唇和雪白的齿中间。后来,画面的裂缝中一条血红的舌头“信”了一下。砰一声,酒杯在台面落下,纸币消失在昏暗的胸纱中。在摇曳的光与影中,她的背影模糊,声音模糊,她模糊的脸扭过肩头。
我陪你喝杯酒,然后送你一个吻吧。她说?
纤纤五指从她唇边飞舞到空中。
在汹涌澎湃的音乐中,我轻轻对自己说,显然,这不是网恋。你不过购买了一个标价十元的虚拟的吻,很传统的商务。
六,回去吗?
我又上了火车,坐在床铺上,一张颧骨很红的脸闪过来,有一只手上抓着一个包,她没有放下包的时候就指着我手中的书本问道:你——也——是——搞——互——联——网——的——吗?
我沉默,我不知道是还是不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但我知道,从此之后,互联网这三个字会在很长的时间内成为我午夜梦回时遭遇的魔魇。
那种感觉钎入骨髓。
痛,但不知道是否快乐。
火车穿过城市和乡村,有前无後。
狂马: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