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昂贵的旧企业 - 冷眼观潮 - 王永飚

(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45 次) 时间:2000-09-20 15:40:49 来源:王永飚 (王永飚) 原创-IT

正像每一次工具革命所带来的那样,无数的企业倒下了,同时,无数新兴的企业站起来了。
自97年以来,香港就处在这样一个经济转型时期。香港楼市的边际利润率,从40%左右持续下降至20%左右,地产股份占恒指的比重,也自40%逐渐回落直至疏离。一如七十年代洋行时代结束,地产时代来临。
直至信和科技停止运作的消息传来。

商机还是危机
站在世界经济的十字路口,对于得以迅速完成观念转变的企业而言,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商机;对于大多数未能及时跟上时代大潮、完成产业结构调整的企业来说,又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是全球化大潮和经济自由化的冲击。过去十年来,世界不同的经济体系均在不断地开放市场,欧洲的一体化,欧元的诞生,更带来持久而深入的影响。为了增强世界大同市场的竞争力,企业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一波又一波波澜壮阔的购并联合,潮起潮涌,经久而未息。
二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所带来的全方位变化。
三是资讯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互联网对游戏规则的侵袭无所不在,引发企业运作产生革命性的变革,企业架构亦随之精简或调整。
四是全球资本的一体化。在今天看来,东南亚金融危机与其说是一次金融危机,不如说是一个惊醒世人的标志。从东南亚金融危机,到新旧经济之间频繁的资本流动,人们见识了资本惟利是图的本质。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影响深远的经济转型。
历史似乎又开始了新的轮回。就像七十年代所发生的,怡和、太古、和记、会德丰的四行天下,成就了新兴的地产英豪。
随着TOM.COM和新意网开始频繁地穿行在香港的大街小巷,别无选择的地产商纷纷转型。新地发展了数码通,新世界发展了新世界电话,长实透过和黄开展电讯业务,李兆基以德朗为名投资中国的电讯业务。
以盈动为首的新生代,续写着一个不是传奇的企业传奇:又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退潮还是逆流
一切似乎又还不那么确定。
纳斯达克还在痛苦的调整之中,李泽楷悄悄地通过盈科套现30多亿。网股退潮,人们重归理性。换言之,该讲的故事都讲了,该烧的钱也烧了,该上市的也上市了,该跌的也都跌了,一切都应该水落石出了。
8月27日,博学堂忽然清盘,给重新理性看待这个时代的人们又增添了一个成为过去时的故事。
博学堂的开始,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3年前互联网一词仍需另文注译时,博学堂已领风气之先推出网上书店服务。创办者余志明是资深的投资银行家,也曾是香港“红筹之父”梁伯韬的顶头上司,有出版界精英、有贸发局主席冯国经做合作伙伴,无论新经济的注意力,抑或传统专业色彩,亦不逊色。
作为香港最早的B2C网站,博学堂的黯然退出,引起了市场广泛的关注。
网络是否真的继地产之后已经成为时代的趋势,还是这个时代的一场虚幻?

美丽的误会
博学堂过去3年来一直摸着石头过河,寻找适合的生存之道,也因此存在先天的不足。博学堂以“先用货后付款”的方法取代信用卡支付,资金周转缺乏弹性,同时物流瓶颈也一直得不到很好解决。但最大的败笔,是99年9月与Libertuone的换股。
上市的澳洲互联网公司Libertuone以6200万港元代价的股份,购入博学堂股权的25%。Libertuone一入股,就开始争夺管理权。持股52%的宜高科技和持股25%的Libertuone互打擂台,得不偿失。清盘之前,宜高科技提出注资拯救博学堂,因为没有得到Libertuone的同意,博学堂最终难逃清盘的命运。
作为亚马逊翻版的博学堂,许多人将其归之于“商业模式很糟”。网络界也一直有“淘金的不赚钱,卖水的赚钱”的论调,认为网络企业要做哥伦布的生意。
其实按这种逻辑往深一层,就可以发现这种论调不见得比亚马逊模式高明,也不见得人人都可以做水的生意。假设淘金不赚钱,淘金者自然会少喝水(削减开支,如TOM.COM)、不喝水(因为赚不到钱而黯然离去,如博学堂),或者转行做卖水生意。最后由于卖水人数明显增多,行业竞争大大增加,卖水也变成不赚钱的生意。
9月4日,信和科技停止运作的消息,可以说是又一例证。
从商业模式而言,信和科技目前运作的几块业务领域,从培育中心到创业基金,可以说都是人们所说的水生意。信和科技停止运作,估计与水生意进展不畅有关。
一是水生意本身不好做。据信报财经新闻,信和科技停止运作之时,信和科技于尖沙咀中港城逾1万尺的培育中心,只有三家公司在运作。二是网股退潮,上市受阻,“水变金”的工作进展不畅。三是市场理性回归,信和科技的上属公司信和置地得以根本反省。

退向未来
相比其他地产商,信置对高科技一直兴趣不大。在地产商纷纷忙于转型之时,信置对高科技的热情来得实在有些迟滞。与其说最终是向市场妥协了,不如说是眼红了。
当此时,与科网电讯扯上关系的地产股,莫不升得不亦乐乎,信置股价却始终在3、4元的低位徘徊。一向绝少沾手科技项目的信置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于去年底成立了信和科技。
成立初期,信置一度宣称筹集30亿元成立创业基金,令市场为之侧目。信和科技的首个投资项目,是国内的网大。其后陆续与人合作为物业建立宽频设施,并斥资5千万至1亿港元,在香港甚至国内合作设置科技中心。
8个月间,与信和科技少之又少的发展消息相比,信置在地产市场连连写下大手笔,其中尤以与人联手成功竞拍京士柏陆军医院地块为代表。该地块成交地价25.08亿,可建楼面90万平方尺,信和占其中三成权益。加上马鞍山77区住宅地块、荃进修公路第40区地块、新界双鱼河前已婚军人宿舍地块,信置可摊占面积达110万平方尺,付出资金16亿5千多万。在楼市,信置活跃的身影亦时不可见。
一边是自己熟悉的核心业务,一边是市场信心不明朗自己又不了解的科技业务,信置不敢轻言冒进,宁愿退守自己熟悉的地产领域。这一结果,可以解释为在滑向陌生的沼泽地带时,及时地拉了自己一把,从而没能走得更远,以致无可挽回,也可以解释为错失的是一次真正的转型机会。信置的选择,充分反映了一个传统企业面对自己全然不熟悉的环境,进退两难的心境。
快速的科技变化给许多企业都造成了伤害。在每一次社会经济结构的变革中,无不充斥着企业与变动对抗结果一败涂地的故事。
站在过去与未来的门槛上,许多企业不是观望,就是一厢情愿地脚踏两船。
以时代华纳为例,依靠丰富的内容稀缺资源,它也不是没有过探身新经济的企图,结果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被收购的道路。
对传统企业来说,如果不能迅速地实现结构转型,在死亡之外唯一的出路,恐怕就是在被收购之前,给自己增添价码——甘心做一个昂贵的旧企业,像时代华纳,像信和置地。
而整一部企业发展的历史,不正是这样,一步一步地退向未来?
(2000年9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