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新:中国的新经济之源 - 老板写真 - 钟加勇

(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63 次) 时间:2002-01-31 13:54:11 来源:钟加勇 (钟加勇) 原创-IT

张树新:中国的新经济之源
钟加勇整理

  我们一直研究信息产业是怎么变化的?技术驱动、市场驱动和资本驱动的关系是什么?我们发现,美国是由技术驱动转化为资本驱动,最后完成市场驱动,整个IT工业革命似乎都是按此逻辑完成的,但是在中国,情况又有所不同。

我们身在一个相互断裂的市场中

  中国从1998年开始引进风险投资,后来引起政府把国家科委原来科技部的技改贷资金转成所谓的政府创投,到现在为止,前前后后这些创投闹腾了半天还不到10亿美金,而dot com卷进去的VC总投资量在美国是6000亿美金。其次,到现在为止,中国的政府创投机构一共是170多家,总的资金额200多亿人民币,而在200多亿人民币的结构构成中,最大的一家叫深圳创投,但据她的老板讲,16亿中只有2个亿试着投投高科技,其他的80%进到了二级市场。所以,中国实际上所谓闹腾了这么大动静的IT革命,在所谓风险投资的结构上,基本上是这样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的局面。
  大家都知道,中国有大量待改造的传统企业,但是这些所谓最大量的传统企业,她最关心的问题,是不是信息化呢?中国很多巨大的行当,比如中石化、中石油,他们的信息化水平基本上在购买硬件阶段,因为现在才开始推ERP。我们发现,中国的资本市场作为国企改制转型的工具,还没有开始充分发挥市场资源配置作用,于是你所渴望的技术创新——资本创新——市场创新,在中国过去5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于是大家都绕道走了,听起来声音很大,其实影响也很小。
  接着我们看到,联想最成功的地方,就是把技工贸改成贸工技。假如她坚持技工贸,能不能走到今天还是一个问题。中关村一直想学硅谷,硅谷的投资一直是基于大量的原创技术,然而中关村到底有多少原创技术?我们的新经济是不是技术驱动型的?假如我们的新经济在中国不该是技术驱动型的,我们用泊来式的VC创投管理方式能不能成功?假如所有管理创投的人,和你找到的所谓的创业者,以及职业经理人是在一个没有制度约定,没有信誉的市场环境中,投资者又怎么可能放心创业者将钱交给职业经理人管?
  我曾经在不同的企业中试图用过各种各样的职业经理人,发现了一个真理:中国的职业经理人市场是由跨国公司在中国training出来的。跨国公司最早来到中国都叫代表处,然后叫销售公司,你会发现,在中国training出来的这些职业经理人最多的技能是sales,连marketing都没有,然后,你就会发现微软中国公司是不清楚她卖的XP的成本结构的,你怎么能让她去管理整体公司价值。我常说,CEO是能承担中级责任管理公司整体价值的,假如她根本不清楚成本构成,她是不能当CEO的。我们就是在这样一个几乎是互相断裂的市场中。

以政府为伙伴,重新瓜分存量

  然而,在中国大量的传统资源中是有大量机会的。假如移动梦网计划不是中移动持股,她是不可能开放七个省的合同让你连起来的;新浪今天手里有1亿美金她不能收购中央电视台;网通是电信业横向分工中的新经济代表,假如不是政府权力的话,她是没有权利参与瓜分中国电信市场的。我想这全是事实。在这个事实中你会发现在中国现在这样的转型期,技术创新带来的市场创新是通过由行政市场重新进行资源配置完成的,而不完全是资本市场。我们发现了这样的道理,于是就研究国策,大家知道后来联和运通打出一个旗号,就是要帮助国家一起落实信息化带动工业化,其实就是在这样一个思考基础上获得的。
  中国其实是一个工业化还没有完成的国家,那信息化怎么会带动工业化?我们发现,信息化带动工业化其实是带动国企改革的产权制度重新组合,只不过加了一个杠杆,由于有信息化,带来产业结构改变。我讲两个例子。
  我们曾参与过山西的煤炭交易网改造,当时最大的原因是煤炭部不再存在以后,地方煤矿和统配煤矿之间煤炭的生产商没赚到钱,煤炭的消费者也没赚到钱,中间商赚了钱。在这个过程中,就想了一招,要用电子商务来整合煤炭流通体制,然而无论是生产商还是供应商,其实压根就不使用互联网,怎么会用信息化去改造?但是你会发现信息化是一个红地毯,是一杆大旗,用信息化来整合那天,所有的煤炭供应商就坐到了一张桌上,于是政府的权力就很关键。他们就把16家煤矿都变成股东,成立一家新的公司,这家新的公司用一种新的技术来创造流通体制,把她原有的煤炭进出口公司,煤炭市场买下来,收购兼并,于是转化形成了。转化通过的还是资本方式,但如果政府不授权给你,不参与,你可能一点戏都没有。我参与这样的事情非常偶然,是他们发现他们必须找一个信息化专家来,然后找到我,我听了这个故事后提了几个问题:第一,谁控股?我说我没有兴趣再参与一个国有企业,他们说民营控股,我说好,因为我至少知道,他们是确确实实是建立在市场利益基础上的,不只是为了做政绩,我相信市场经济。第二,我说你们是不是真的相信现代企业制度?我不希望扶持旧体制,一点戏都没有。他们说他们愿意以现代企业制度重建管理层,所有的股东只是供献资源。所以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成为小股东,独家财务顾问,帮助他们把煤炭流通里的煤炭交易市场,全国每年一度的煤炭交易大会,承接下来。
  什么叫煤炭交易大会?大家可能不知道,过去中国煤炭的交易方式极为原始,原始到什么程度呢?一年两度,春季在烟台,每年所有的城市都跟国家经贸委争取主办的权利,因为如果在烟台,就把整个烟台所有的宾馆、饭店、卡拉OK、桑拿、舞厅全包下来了,整整一个月,够烟台市政府吃一年。全国所有的供应商、交易商、中间商和倒煤的全部到那个地方,每天就是请客吃饭,由此来定下全年的交易额。据说过去有很多很多这样的骡马大会,像高校分配,只不过这叫中国国情。因此,我们必须清楚,中国的信息化带动工业化的独特性。
  再讲一个例子,我们最近涉及的一个case叫中铁联合物流,大家都知道铁路的货物代理是垄断的,在这个市场中,中国14个大的铁路局,每一个路局都有一个货贷,这个货贷非常赚钱,但是都在14个路局的地方,他们是没有任何信息化改造动力的。现在问题来了,他们的一些货主信息化水平很高,于是就提了一些要求。比如说联想,联想的PC在全国主要靠铁路发给她的分销商和零售门店,联想需要知道她的货都运哪去了?哪些东西在路途中?假如不解决这些问题,所谓库存逐渐减少不可能达到,因为物流不配合,但是全国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信息化物流供应商,铁路是垄断的。这个时候14个路局的货贷就发现信息化原来是核心竞争力,他们14家路局就发起了一家新公司叫全国货贷,这家全国货贷是以信息化为核心设计业务的。我们又是她的小股东和资本顾问,因为我坚信一点,一旦她做得健康,一旦她走过成长期,将来有一天就能把各地方货贷都替代和买掉。
  我们发现信息化带动工业化是一杆大旗,在中国假如能够做这样的投资,能够成功。你会发现,在西方发生的事情是由一种新的技术带来一种增量市场,这个增量市场通过资本运动瓜分存量市场,而在中国你必须借用存量市场重组,但存量市场重组必须参与国企改革,你要参与国企改革,就必须能听懂政府要做什么,于是泊来VC的很多文化就受到了挑战。所以,经常有人问我:你像IDG呢?还是像Soft Bank?我说都不像;他们说创投和投资顾问不能搅在一起,我说我必须搅在一起。

联合运通投资的四个环节

  这里头非常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在存量市场之中,互联网不在于再创建一个新的市场,她在于在存量市场中作为一个杠杆作用,她是一个洗牌工具,但是你一定要找到一个体制内她想洗牌的人,你可以跟她合着用信息化和资本洗牌,这里有大量的市场机会。这就是联和运通做的事。我相信新经济是存在的,我说的新经济可能不是经济学概念,是在一种特定的技术创新带来的新市场形态中出现的经济现象,这种现象使得大量资源在技术创新之后重新配置。在中国这样的一种配置是要跟政府合谋的,或者与传统资源掌握者合谋,但是必须利用技术和资本这两个杠杆。但是你也会发现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开始了,就是在这个行当中,懂信息化的人在讲技术,国企改革的参与者们在讲政策,资本市场的人在讲金融衍生工具,没有谁把它摆在一个桌面上来看。于是,我们提出说联和运通做什么?就是在用信息技术在中国能够带动的行业重组中通过投资兼并收购等多种投融资杠杆,参与国企改造,在存量资源的再分配中,创建新型企业,通过这样的企业的资本市场运动获得利差,基本上这是联和运通的定义。
  我本人下了一些功夫认真去学习中国1000多家上市公司关于IT投资的投资报告,没学懂,所以我讲90%是骗人的,只是为了拿钱,因为我就没懂那个项目是什么。联和运通的R&D研究中心曾经下了很大功夫来研究中国改革开放20年,研究未来十年还有什么样的深化改革?为什么我们寄希望于WTO?我说特别简单,过去我们经常叫利用外资,但是我们按中国规则办事,现在我们打开了门,就是要参与国际循环,所以光利用外资不行了,还得按国际规则办事,到规则透明那天,你就有机会了。曾经有一个资深的记者希望我对2001年的事情排序,我说第一个排三个代表,第二个排WTO,我觉得这是中国经济的拐点,我说我今年快40岁了,但是未来10年才是我真正获得发挥的10年。
  我对投资理解为四个环节,第一个环节,要准确,准确应该分为宏观准确和微观准确。宏观准确就是你别进错行,别做违法乱纪的事。我记得一个朋友叫李士林,是中信国安的老板,他说,树新我告诉你,所有违法的事全都不干,所有违规的事全干,因为那些事赚钱。我想这是过去20年中国出现很多枭雄,但他们的经验是不能复制的原因。当市场规则逐渐透明,我们真正地参与国际循环,当确确实实很多企业故事的版本可以亮相,我相信很多过去的枭雄就会变成有钱人,但未必是企业家。有钱人和企业家是两个概念,所以我尊重柳传志,其实他未必比那些在中国证券市场上呼风唤雨的二级市场的操纵者们有钱,但他是企业家。所以,回到第一件事情,做投资要准确,宏观是要准确的,不能进错行,如果你要投资一个成长性的公司,你要进一个成长性的行业。第二叫微观准确,你不能看错事,看错人,当然,你必须具有判断能力。
  第二个环节就是成本要低。其实投资赚的是什么?是进和出的利差,这就是为什么最近我一直在讲,现在是投资成本最低的时候,什么概念?以前一小孩,拿着一本商业计划跟我开价2000万美金,他从来一天企业没做过,他想出一主意。今天你可以用100万人民币,就占一个确确实实有很大潜力的项目的20%,这就是在不同时期的市场成本,所以在市场低潮的时候,在市场相对冷静的时候,在市场都是一片悲声的时候,进入这个市场,成本是最低的。我曾经讲,中国的创投犯了一些最基本的错误,他们怎么能在市场最高的时候进去,这是个基本常识,但是人们都很容易被冲昏头脑。
  第三个环节就是管理成长风险。我觉得这个环节是投资最艰难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我说,投资一家企业就跟生孩子一样,三个月吃什么?六个月吃什么?一岁怎么走路?智力是否健全?这些都是基本问题,但它面临很多风险。你在一个相对不完备的市场中,在职业经理人发育不健全的市场中,在创业者的基本常识还在不断的被教育的过程中,在整个社会文明商业文明体系在逐渐建立的过程中,具不具有资源?成长风险是投资界最大的难题,所以必须有企业家资源,中国应该有很多做过企业的人,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你具有企业家的基本技能,来做投资,我想,投资的成功率就会变得高得多。
  第四个环节才叫退出。退出可以在多种市场,在一级市场,在二级市场,在并购市场,可以卖给跨国公司,只有少数才选择IPO上市。这是我一直困惑的问题,为什么大家一提创投就是投资退出,我说你投资一个坏企业有人要吗?投资退出的前提是做出一家好企业,这就是我今天对于投资的认识。

回头一看非常乐观

  我们透过泡沫,回头一看发现非常乐观。第一,美国是1995年开始互联网商业化热潮的,在1995-2000年成长出了一些非常伟大的公司,大家知道AOL,知道时代华纳,知道E-BAY,也知道AMAZON至少改写了零售业历史,在这期间,传媒业被转变了,电信业被转变了,大量的信息技术转变了传统企业的生产和流通方式。在这个过程之中,1995年,internet用户在美国是3000万人,到了2000年的时候,美国internet有1亿用户。中国internet用户什么时候才到3000万人?——今年年底。所以非常简单,明年开始写个商业计划,开一个dotcom公司正来得及,可以把张树新们、张朝阳们、王志东们所有的教训全部吸取,踩着烈士们的足迹前进。
  投资也一样,就像我刚才讲的,全国创投200亿人民币,70%没花,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下,中国的创业投资刚刚萌芽,所以中国的创投赚不赚钱,中国的创投成不成熟,根本不是开不开二板的事,我觉得不论是健全还是不健全的资本市场,最核心的问题是企业要解决基本面,企业确确实实要把传统资源重组中赚钱的事掏过来。
  我们最近投资了南京IC卡项目,发现非常有意思,投资的这家主体是一家民营公司,她是南京公交IC卡的结算公司,他跟我讲了一句非常让我吃惊的话,新经济不是什么新东西,其实是在旧的传统的客户中新技术杠杆把原有的消费方式替代,比如说公交IC卡是国家投资了50多年的公交售票系统,这么多客户是50多年累积下来的,它只是在传统的售票向IC卡转换的时候通过新技术把这样一个市场平移了,其实仔细想一想中国有大量这样的机会。
  信息化带动工业化是中国国策,在国企改革重组转制中,在传统资源的不断开放中,绝对不是泊来式的重新创建一个新增市场。所以回到中国的新经济之源,联和运通认为需要在中国的传统资源的改造过程中找到新经济的成长的基本源头。
(本文根据张树新在北京大学网络经济论坛的讲话整理而成)

文章评论:张树新:中国的新经济之源 - tyro - 2002-01-31 14:55:13

推荐! 卖油的糟老头时间长了,都会很有经验,何况是(卖)老油条呢?

RE:文章评论:张树新:中国的新经济之源 - 秦朗 - 2002-01-31 15:57:07

【(秦朗)回复(tyro)的大作】 下面是一篇发于<<数字商业时代>>2002年第2期,对张树新的采访报道。 寻找新边界—— 专访张树新(联合运通投资公司总裁) 撰文=庞义成 “赢海威风暴”把张树新从互联网业中心地带甩出,也使她得以避过2001年的大衰退。现在她从隐居之地探出头来说:我们经历了沧桑,但生活刚刚开始。 时间怎样改变一个人 Q:好久没你的消息了。记得在王志东离开新浪以后,你说过“特别感谢当初梁冶平把我赶走,不然武功全废了”? A:对! Q:你曾对王志东提了三点建议,第一是要感谢董事会把他踢出去,第二是不要急于证明什么,第三是拿走应得的现金。你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 A:得益于自己的经历,为什么从传媒上看我的形象是杂乱无章的?因为我个人职业生涯是不连续的,仔细看我下海10年,最初的目标就是赚钱,因为太穷。1991年挣100多元工资,那时父亲已是癌症晚期,想买点吃的都买不起,就把所有东西都抛弃了下海。 那时符合自己理想的职业状态是赚不到什么钱的,所以什么都干过。赚了点钱以后,就琢磨怎么去做企业。第一个是做寻呼台,我总结人们一有钱以后,就不满足于只是活着,就去做投资,为什么呢,希望打造一个自己看到的价值模型。这是92年的状态,当寻呼台做到一定程度,发现这是个做不大的行业,因为这是一个阶段性的市场。于是做了赢海威,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宿。 现在回想起来,赢海威是集中了我自己许多事业理想和大企业报负,以及自己所谓的才华通过这件事实施的愿望。但是这些都导致你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这个行业在中国生存的环境。当时10万用户与今天的3千多万用户的互联网有着天壤之别。 Q:后来的现实打碎了你的理想? A:现实让我思考一个问题:中国的原创资本从哪来?都有原罪。 赢海威的3年可以可看作是我的一段特殊经历,它极为复杂、困惑,自己设局在里面,每天试图冲破。离开以后,我问自己当初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会形成那种局面,为什么到今天没有人讲清楚,原因是什么,为什么每人利益主体不一样?到现在包括传媒、大众和我自己都成熟了很多,至少能看到银广厦、看到蓝田股份的故事。再过十年,也许再有一个故事编出来,你就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这个故事对我本人是非常好的历练,假如没有时间沉淀下来,没有时间理解所学的五迷三道的外功的话,很难解脱出来。后来我评定自己是做不好一个大企业家的,我发现大企业家会有一种偏执,一种拥有感,极端对现在资源的占有欲,这是其继续做大的动力。我骨子里缺少一些执着的占有欲。 在赢海威时,方方面面的因素想过很多也曾力图求解,但最后却导致离开。在求解过程中,我一直想知道硬币的两面性,一直在猜另一面的图案,但我没信心。到了1998年,一个大企业的梦想结束了,我对自己性格更加深刻的判断也已经成立了。 Q:当时的心理状态是否挺灰暗的,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A:没有。 Q:仇恨? A:没有。有许多问题没想明白,我想它不只是行业故事,它还有背后故事,但背后许多的故事我并不清楚。 Q:当时的赢海威象个毛茸茸的线球,每个人抻出一根线索就能讲自己的故事,你力图求解,但当时的结局是你被踢出来了。现在去考虑你当时的求解状态,能求出解吗?离开是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A:我想是这样,假如当时没人推我走,我不会走,这是一种本能。人被逼迫放弃后,会有一种释放感。在一个复杂的乱局中,是无法求解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另外有很多利益的纠缠,这是我感谢梁冶平的原因,同时我真的一直耗在里边的活,就不会有后面的机会,就象郭靖留在了蒙古。这也是我为什么跟王志东感慨地讲那些话的原因。 Q:看看你的心态变化,对每个轻年人都会是一种精神财富。一个社会成熟与否首先要看精英分子心态是否成熟,以你今天的角度看,赢海威当年的失败是注定了的,没有其他办法解救了? A:有两个关键点。在那样一个股东利益主体不明晰的状态中,在那样一个行业环境中,我觉得后来的结果是正常的。首先一个企业做一个行业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特别因素才能长大,比如资本的强力支持,股东利益完全一致。总而言之,要有补这个缺陷的东西。第二个致命缺陷是股东利益主体的不明晰,对于操作这家公司的股东来讲,不仅有赢海威,还有克尔克,这就使这个问题变得极为复杂。有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目前还没有被披露出来,也许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出来。 Q:你觉得时间能够解决一些重要问题? A:花个10年时间。你从现在开始看中国的企业家,然后再观察这10年的力量成长,会发现这10年比过去20年还重要,他们成长速度会更快,而且这种层次的差别会从根本上显现出来。你今天看福布斯排名100人,其中有多少人负债大于资本?所谓一时生意,“陈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些事对我来说是人生教育,它逐渐清晰,很像你刚从大学出来逐渐走向社会。 寻找新边界 Q:你刚才讲未来10年比过去20年还重要,根据何在? A:改革开放20年中国经济在什么状态?这两年国内上市公司的报告我看了1000多份,90%是假的,想不清上市公司董事局从哪里赚钱。资源配置工具在中国是一个计划经济转型工具,现在利用利益差赚钱的还是当初搞批文的人、去海南炒地皮的人。过去搞信用社,现在在股市中做上市公司董事。这种局面让我感到绝望:谁能告诉我中国哪一个企业靠科技赚了钱? 读了一些书后我发现不应该绝望。三十年代美国经济萧条,经济差点就崩溃了,它当时的状况跟现在的中国非常像,投机、谎言满天飞。现在我不再怨别人,因为人的贪欲没有制度管制,社会成长是不可能的。问题的真正原因是中国封闭了50年后开了个小缝,所以前20年资源重新配置过程必定具备资本原始积累的不道德特性。 Q:这种局面在未来10年会发生根本性转变吗? A:中国正在发生大变化,有三个机缘。一个是体制机缘:加入WTO,这让中国逐渐去接受国际规则;一个是人才机缘:20年里一批受过良好教育的企业家逐渐成长起来;另一个是技术机缘:信息化会让中国加速与全球一体化进程。这三个机缘将让中国今后的资源配置格局发生重大变化,从原来纯粹的权力杠杆转向资本杠杆。 Q:随着全球经济的不景气,新经济浪潮似乎在中国陷入了低谷。你认为它在过去的几年里对中国产生了什么影响?  A:从长远看,它为中国经济升级和结构调整埋下了许多有益的种子,但暂时还没有发芽结果。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尽管信息化进程正在逐年加快,但以它为龙头带动产业重组的情况并没有在中国发生。 对应美国的情况,我们会发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当新浪手里拿着1亿美金,当新浪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媒体的时候,它有没有条件收购中央电视台?当一个新的电信公司创立起来,不管它叫什么,它有没有权利收购一个地方电信局?答案当然是没有。 在美国,我们看到大量产业、资源重组,这些重组可以表现为新电信公司对原有电信资源和市场的瓜分,也可以表现为信息技术对大量跨国企业竞争优势的提高。假设雅虎在市值最高的时候收购了迪斯尼,雅马逊在市值最高的时候收购了沃尔玛,新经济就全部落地了,现在是部分落地,但已经对美国经济发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这里面关键的一条结论是:信息化对社会生产力的提高是通过重组作用来体现的。 Q:为什么重组在中国没有发生? A:新经济的主要作用在于按照未来经济模式对传统资源进行再分配。在前20年的中国,所有的传统资源和要素都处于半封闭状态,是不可完全流通、公平重组的。这决定了信息技术的巨大作用在中国不可能充分发挥,它缺乏一个通用的平台。 第二点更重要,在一个不能进行公开、有序流动的资源环境和市场环境中,信息化的重组作用不可能发生。现在外资进入中国参与国企改造的政策已经颁布,相信今后在这方面将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但是,中国传统产业发展在很多地方连市场化的内涵都没有,就不要提信息化了。因此当下首先要完成的是主流产业的市场化改造。 Q:你曾经说信息技术、资本、现代企业制度是重组传统资源的三大杠杆,哪一条最为关键? A:制度是核心,因此按照全球化的市场要求来构建现代企业制度是当下中国经济发展最为紧要的事务。但是这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资源组织方式从传统的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对于民营企业来说,禁区和限制依然存在,但也有大量的机会。 我们必须看到,全球化、信息化、市场化对中国的挑战是同时发生的,这一点跟其他国家完全不同。如果再加上一条,那就是中国还没有完成真正意义的工业化,这样一来,我们的挑战十分严峻。 解决之道在于不断改革,其中的关键就是市场化,它是解决其他一切问题的基础。在市场化过程中,必须面对传统资源的重新组织和分配的问题,新的经济组织如何与传统资源拥有者达成妥协非常关键。 Q:你有什么具体建议? A:要尊重传统资源拥有者的利益,让它们在重组过程中受益。我们是否承认原有体制中的权力可以转化为资本,这个问题十分重要。以现实的情况看完全有可能。 2000年的“中航信改革”是一个很好的案例。民航总局计算机中心原来是一个纯粹的事业单位,怎么改革?一条路是解散,另一条路是把它改组为股份公司,即沉淀权力资本化,成立全国航空检票中心,全国航空票务唯一的业务委托人,让它负责推广电子票务,把一个原来的成本中心变为利益主体。结果证明利润率达到了40%。 在调查中我们发现,大部分国有资源主体都面临着如何实现资源控制权资本化的问题。比如山西煤炭网建设,以前煤炭出省费要由37个关口收,地方截留30%,上交省里70%,回款时间一般推迟2到3个月。现在成立了专门的公司,建立数据库后,当天就核算,省了多少钱? Q:这样做的确提高了效率,问题是其路径合理吗? A:我相信这种分配是良性的。首先劳动产业结构有了一个改造的机会,其次是凡有机会的地方就有其他商业可能。关于山西省做煤炭交易网项目,我讲过几句话:第一,希望民营控股,不希望重新复制一家国企;第二,必须遵循现代企业制度,它的治理结构、管理层要有规则;第三,必须用资本杠杆快速扩张,逐渐把煤炭流通的中间环节收购进来,然后改造。这个过程有点像酵母,不是简单的存量重新分配。 Q:在存量重组中创造增量? A:对。这样的工作没有政府主体支持是做不成的,当然还有几个前提。第一,假如这个行业不能用信息化改造,那这件事本身意义不大;第二,一定要用现代企业制度做出一家新鲜企业,而不是落到旧体制的羁绊中;第三,此企业的成长要能得到资本市场的支持,拿到足够筹码,对存在竞争关系的传统企业进行收购。 在这个过程中我有三点信念:第一相信在这个国家,技术的力量、创新会改变流通方式;第二相信资本杠杆是资源重组的工具;第三相信政府主体是愿意通过体制创新解决国企改制问题的。 有了这三点信念,后来的企业家可以在这个关键的10年进程中寻找到企业的新边界。

RE:文章评论:张树新:中国的新经济之源 - 天恩 - 2002-01-31 16:42:22

【(天恩)回复(秦朗)的大作】 一亿美金想收购中央电视台?太不自量力了吧?你知道只每年中央台的投入就是多少?

RE:文章评论:张树新:中国的新经济之源 - litao - 2002-01-31 17:37:31

【(litao)回复(tyro)的大作】 我发现张树新的观点非常接近安然前任女CEO Rebecca Mark的观点,安然两位前CEO Rebecca Mark和Jeff Skillng代表了安然朝新经济转型的两个方向,是很典型的大型传统企业上台阶的两条道路。 Rebecca Mark相信其在资本运营,塑造行业壁垒,产品、服务取胜方面的理念:在市场竞争进一步加剧的时期,买卖双方的透明度大为增强,单靠单一的贸易无法进行有效的增值服务,更无法创造较高的进入壁垒。而另一方面,贸易所交易的商品,如油气资源等,却是稀缺商品。同时这些大宗商品的生产和经营,正由政府垄断向开放的市场过渡,这提供了很多在生产和上游运作上进行Arbitrage的机会。她认为只有这些资本密集加资源稀缺型的投资才会真正的创造高进入壁垒。 Jeff Skillng一直倡导的是不断制造新兴市场中的游戏规则。认为安然以后发展的道路也要紧紧围绕在交易撮合平台和市场服务上面。而互联网给这样的交易平台提供了天赐良机,安然不断去创造交易平台——从传统的油气,到带宽,到天气(一种风险产品)。 两派转型道路之争终以Mark辞职而告终。 可现在的事实说明Mark更接近正确。 信息化带动工业化是必然的,但也要预防“信息化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