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167 次) 时间:2000-08-11 16:58:59 来源:陈子弘 (howie) 原创-IT
我们知道,道德是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在如今的现实环境下,我们的道德正面临着一场深刻的危机:各人的家庭装潢得唯恐不美仑美奂,然则公共场所却是垃圾遍地;顾客桌上的美味佳肴极有可能来自有问题的原料;他人的劳动成果经过移花接木成了自己邀功请赏的资本;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事全身心投入,集体公益事业唯恐避之不及;美丑不分,善恶不辨,笑贫不笑娼,原则、权力、威望、良心都可以成为社会交易的筹码。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有人提出了简单的解决方案:建立新的道德价值取向和道德控制机制。因为经济社会的转型造成今天出现道德危机,出现道德的失范和混乱。
道德是生活和行为规范,因而对人具有一定的约束力。这种约束力来自人们对道德规范的认可。每一个社会(准确的说是文化群以及细分的亚文化群)都有自己的道德规范约束,承认这些规范,才会为这个社会所接纳;承认这些规范,就得受这些规范的约束。因而,道德也是社会中无形的文化契约。一方面,我们在今天见到的是,契约对人的约束力正在减弱,道德规范的威望正在淡化,于是,违法、违警、违规等社会越轨行为便大肆泛滥;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在中国契约的精神从来就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人情(动不动就要晓之以情,办什么事都要讲关系)。契约可以先说断后不乱,可以丑话说在前头。但人情和空洞的道德词语特别是在现今市场经济的转型巨变中确实非常脆弱。道德的宣示教化不应该也不可能取代对社会政治和经济现实的分析条理。在极端的情况下,道德的迷雾会遮住我们的眼睛,使我们沉醉于空洞的超然境界中,”礼乐崩坏”可能会更严重。正是因为中国人的传统从来讲道德而不注重法律和契约信用,即便讲到诚信都是道德意义上的诚信。
社会在不断地变化,道德与社会紧密关联,所以道德也是变化的。社会是人的社会,道德规范也是人造的,在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先古时代,人与动物生活差得不远,决不会去想什么道德。到后来知识能力都进步了,因应周围的要求,才有道德上的信条。又不知经过了多少年代,然后有对于道德明确的见解组成有条理的思想。如果人类永久保守,道德是不会发生的。因为顺应变化才生出道德观念,它的本身就是不断变化的。因为人受造物主的支配,故神学家和宗教人士说,人为道德而存在,探之茫茫,索之冥冥,使我等凡夫俗子不得要领。其实我们更认同道德为人而存在,道德的功利性和目的性在于”人生的幸福”,这个目的性不是部份的、暂时的,而是是全体的、永久的;不单是肉体的,是兼容精神的;不是部分人的,是属于公众的。因为我们认定道德是达到人生幸福最大的希望的惟一方法,所以要竭力讲求它,遵守它。那些与我们目的相反的伪道德,便不为我们所认同。真正的道德是有理性的,适于当时的,有助于社会进步的,决不是专守着死板空洞的教条和训诫,去框定一切。如此说来,种种陈腐遗迹,违背理性的伪善,必将渐渐被淘汰。
对于社会转型期道德崩坏的现象描述,我想引用哈维尔的话:”确实,社会解放了自己,但某些方面比原来在枷锁之下表现得更糟。犯罪在骤增;当历史翻转时,人们所熟悉的那些污水,总是从集体心理的隐蔽领域中滋生,眼下已经侵蚀到大众传媒,尤其是在低级趣味的报纸中。然而,还有其他更严重、更危险的症状:民族之间的仇恨、猜疑、种族主义,甚至法西斯主义的迹象;纯粹为了某种利益进行的拉选票、毫无节制的和轻率的斗争,十足的野心,各种想得出来的狂热,新的、前所未有而五花八门的劫掠,不同的秘密犯罪组织的出现,以及普遍的缺乏容忍、理解、趣味、节制和理性。(哈维尔《 政治、道德和教养》)”《天虎评论》本期的主题是重谈道德。提出了为中国道德正名,或仅是一种时尚,是想修复古训中的道德,还是为宽容现代人的行为而毁灭道德等等的疑问。我想,我们对自己、对当今世界的现实未必确有十分的把握。对人和对事情仅仅作简单的道德判断或者重提过去的道德判断标准都不是足够负责的态度。因为简单的道德评判极易受到集体意向(集体意志)和个人爱好的影响。空洞的荣誉、空洞的责难和空洞的翻案都仅仅是为了合乎解释。过去的偏爱和现在的成见合为一体,人类的现实生活就变成了黑白分明的线描图画。相比之下,理解就远远的比评判困难的多。但理解这个词既孕育着困难,又包含了希望,并且使人感到亲切。所以,我们更应提倡充分的理解。理解可以达成沟通,防止冲突。理解包括体验人类千变万化的差异,包括人们之间不间断的交往。
我相信,在我们的社会中,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仍然有着巨大的潜伏着的善意(人心中最基本的良心)。只是它们尚处于松散的、破碎和困惑的状态,严酷的生活现实使它们潜移。那么,道德的重振应该是去唤醒这种沉睡的潜力,给它提供方向,打开通道,鼓励它和为它提供空间,并赋予其希望。少一些简单的评判,多一些宽容和理解,该用法律和契约界定的东西就不要过分强求以道德,有些问题用道德是无法解决的。
为《天虎评论》写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