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982 次) 时间:2001-12-21 19:57:38 来源:林婷婷 (闻声舞雪) 转载
三
春暖花开。
每天我都起得挺早,到了机房,先开机,等着机器启动的时候,再到各座和同学嘻嘻哈哈,说大半天再回去,——那破机器启动实在太慢。一般我坐下开始做设计,她才拎个包进来,点点头,然后在我身旁坐下;时间长了,我常和她开点玩笑,还偷她包里的润喉糖吃,抢她带来的水喝,然后坐下看她生气的样子。
现在最大的好处是到食堂不用排队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关机走人,一堆人直奔食堂而去,等着食堂开伙;咱一个班的就在食堂占下几张桌子,好菜共享,说说笑笑,好不痛快;等我们吃差不多了,才见学生们拥进食堂。说起前几年人满为患,我们还在食堂排队的时候,老六自作聪明,弄了顶白帽子戴上,冒充回民到回民食堂打饭,久而久之被大师傅发现马脚,险些被扁,不觉好笑。
毕业生的日子过得也挺开心。
当然了,还要做窃听器。
其实,做个能窃听的东西是挺简单的;难的是做一个效果好,体积也不大的;自己做,也不能要求功能太多。每天做毕业设计,总要有半个小时以上是在老四的教研室里度过,一块忙着做窃听器;这次,老四承担了主要的工作,我们只是和他一块去西四买元件什么的,然后帮他检查电路,实验实验。比起我们来,他可是专业水平。
我也有我的艰巨任务。
我们五一要出去玩的消息我早就先透露给了吕薇,问她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她回答说和我们去没意思——大概人家想和老赵一起去。
然后告诉她,这好办。
在机房我借偷润喉糖的机会对她说,我们宿舍五一要去青岛或者泰山。
“好啊,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那地方呢。”她的反应让我感到格外惊喜。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啊,主要是钱。不行我可以借给你。”
“不会就我一个女生吧?那我就不去了。”
“我去叫上吕薇,你就去?最好啊,能多叫上几个你们宿舍的女生。”我说完,走到吕薇机器前,拍拍她的显示器。
“吕薇,你看见了吧,你要不去她也不去,你俩要不去。一个女生我也请不来。你就看在我帮你当了两年特务的份上,我算求你了,帮我,不是,帮我们宿舍这忙吧。”小声的说生怕她和其他同学听见。
“怎么回事,没那么严重吧?”
“走出去说。”我和她出去,我很担心老赵看见;他看见了,没有什么反应;我们下楼找了个空教室。
“其实,你应该知道,这次,我们是为了我们老四和校花的事,你也知道。”
“你们想帮他啊?我也告诉你,这事希望不大。”
“只是想让老四大学毕业没什么遗憾;你说我们老四,他不是没收到过情书、纸条,为什么人家这些年没那个?不是就因为还想着她吗;这次她俩要成了当然好,成不了就当好梦一日游了——这忙你一定得帮。”
“我看你没那么好心吧,我早看出你什么心思了;还惦记着她呢,是吧?”
“是。”我回答得很干脆;我发现有些想法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但别人早已知道,说与不说而已。
“好吧,我帮你们说说,试试吧,帮你叫上她,还有校花。”
“多几个也无所谓啊。”
一起回到机房的时候,老赵看到我,冲我树起中指,我也冲他甩出一个“V”。
“做准备吧,吕薇也去。”回到座位我对她说,“需要钱早说。”
“好啊,你们快去取钱吧。”
老四的活挺慢,过了好一段,窃听器还没做出来;让我们都挺不满,其实也不能怪他,他那老师逼完他的开题报告,又天天盯着他的设计进度。
这天早上我起得有些晚。等我们进了机房的时候,发现今天的气氛完全不对,里面乱糟糟的。猛然想起,现在是4月末了,今天几号来着?cih发作了?事实证明了我的感觉,机房有若干台机器中招了,男生拍着键盘骂骂咧咧,女生对着显示器惊慌失措。当然也有一部分机器没事,比如我的,虽那上面的cih一抓一大把,杀也杀不掉(其实我也懒得管),但那防火墙总算有点用;打开,破机器安然无恙,虽然启动仍然很慢。机房的管理员手忙脚乱,还不停对那些倒霉蛋发火——其实,他服务器上提供的大部分软件,都有病毒。
过了一会,我才明白我比起那些倒霉蛋并不幸福;她的机器也用不了,这些天都不会来我身边坐了。因此我决定,也不来这破机房了,去老四那帮他的忙,要不去老六老八的教研室上网去。嘿嘿,还可以专心的准备五一计划。
下午吕薇告诉我校花同意一起去了,要约个时间,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可事情并没有这么顺。
到了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她们反悔了,说去青岛太花费贵了;我们说,可以借你们钱;她们说,借了还是要还的;我们说,不还我们也没意见。
其实她们好象在找什么借口。我急了,问她们,多少才不贵?泰山行不行?
回答说,还是贵。
经过讨价还价,谈判最后的结果是,去野三坡。
对这个结果大家都很不满意,但去总比不去好。
“哎,没劲。”老八还是一心想去青岛。
“将就一点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大说。
“嘿嘿,吃豆腐?你真有口彩。”老六一脸坏笑的说。
明天就出发,不等五一,那时候火车会挤死人的;计划是中午的火车,丰台火车站上车。
接下来,就开始准备东西了;其实这都是女生的意见,她们有要买的若干东西,从果酱到吊床、桌布,几乎象去野营。大家先凑了钱,让我和她去买——因为我俩这几天都不能去机房搞设计,机房那些机器都回厂修理去了。
其实,说是我和她去买东西,只是让我去做个苦力;不过,陪女孩子逛街,感觉也不错。买完东西,快七点了,我俩还在街上吃了晚饭,然后坐电车回学校;车上,坐一块就跟在火车上差不多,我一直想问那天在火车上的事,但等我稍微有点勇气的时候,车到站了。
我回到宿舍,老四亮出了他做好的窃听器;不错,比原来那小多了,外壳用的是我原来那个数字呼机的外壳。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呼机拆了?”
“今天下午。看你这大小刚好合适,反正你也有新的啦。看看,外型很有欺骗性吧?按键就开始工作。”
“天……,我前段投出去的简历写的都是这数字机的号呢!你害死我了。那接收机呢?我看看。”
“喏,也是用你的收音机改的,只有你的收音机最灵敏……”
好事总是多磨。这次似乎也这样,一起床,事情又发生了变化。早上班长进了屋说,今天下午本系要开会,不要缺席;据说是要传达什么重要消息。
怎么办,还按原计划,中午去野三坡吗?
我们一合计,管他的,照样去,这次机会不可失啊!再说了,系里开会那点事,管得了毕业生?
女生也来电话了问,我们的答复是,先做好走的准备。
“其实晚一天走也没什么啊,今天就开会吧。”老大说。
“你说的倒是不错,可昨天兴奋了一晚上,今天就被它这么一扫兴,心里实在是难受。”老八说。
“我也是,不爽啊。”我和老四都觉得系里很跟我们过不去。
“系里在礼堂开那会啊,没什么重要的;都开多少回了,去了还不是去打瞌睡;我说,照样,今天,吃了饭就走。”老六不以为然。
11点多在食堂遇到吕薇她们,我们坐一块吃饭。
“怎么办啊,下午要开会,咱们还去吗。”吕薇问。
“当然去啊。”我说。
“开会怎么办?”
“别怕,我们去找老师请假。哎,看,韩书记在那。”老六胸有成竹,拉上我朝系里的书记老太太坐的桌走过去。
“你真请假啊,怎么请啊,说请假出去玩啊?”我急了。
“急什么,听我说,你机灵点。”
到了书记饭桌前面,老六必恭必敬的叫老太太:“韩书记……”
“什么事啊?”老太太很和蔼,放下自己的勺。
“韩书记,是这样啊,我们在那个,在咱们系的公共机房做毕业设计;这几天机房的机器都染病毒用不了了,设计也做不了,您看看能不能跟五系的老师说说,让咱们用用他们五系的机房,他们系的机房很空的。”老六瞎说一气。
“哦,”书记老太想了想说,“这样吧,今天星期五了,星期一是五一,星期二我去说说;要是可以,我就告诉你们班主任,你们班主任是毕老师吗?”
“是,谢谢啊,韩书记。”
“现在不能用机房,你们也要好好做设计,多跑跑图书馆,……,吃饭去吧。”和蔼的老太太又说了半天。
我们一付凯旋的样子,回到饭桌前。
“她同意没有啊?你们说大半天。”她端着饭盆,问我。
“当然了,书记和他是老乡啊。”老六指指我。
“真的?”
“不信啊?你去问她好了。嘿嘿。”我觉得这大概不是撒谎吧。
“好了,假也请了,吃完回去拿了东西就出发。对了,刚才书记说了,出去的时候,别声张,注意别给别人知道,影响不好。12点半之前,北门见面啊。”
北门,我们五个在等女士到来,焦急又耐心。
“老六真有你的!”老四知道了老六的花招以后,很佩服。
“是,花招都耍到韩老太身上了。”老八也是,五体投地。
“让书记老太太知道,你就倒霉了……”老大真是胆小。
“嘘,别说了,来了来了……”
“可不能让她们知道。知道就完了。”
她们一共来了四个人,她,吕薇,校花,还有一个,是罗惠。
“罗惠,你也去啊?”老大笑嘻嘻的,问。
“不让我去啊,那我回去吧。”
“哪能呢——都到了,想想拉什么东西没?……没有?那走吧。”老六成了核心了。
我算明白老六怎么这么热心出去玩了,班上谁都知道他和罗惠的关系跟苍蝇拍和苍蝇似的。
刚上火车,上人挺少;怎么安排座位呢,四女五男。女生们先用纸巾把座位揩干净。
“哎哎哎……你们这是怎么坐啊?”老大发话了,“来来来,一男一女对着坐。”
“嘿嘿,真是羊入虎口啊,你们逃不了啦。”老六呵呵假笑。
“去,去……”
最后局面:左边,我,老四面对她和校花;右边,罗惠对老六,吕薇面对老大和老六。
对着坐远没有排着坐舒服是不是?老大真是笨蛋。
浪漫之旅从此开始?说什么啊?这样坐法好象是在谈判。
“哎,听说去野三坡的人挺多,咱们要是找不到地住怎么办?”还是吕薇先说话了。
“那家庭旅馆多了去了,担心什么啊,要是真找不到地住,也只能在空地里过夜了。”
“好啊。空地就空地,看星星多浪漫。”校花的话让老四回味无穷。
“这么多年,咱们还从来没一块坐过火车呢……”老大感叹说。
“未必啊,他俩坐过长途呢……”老四老六看看我,又看看她。
“是啊,一个人和三个女生一块,幸福吧?”大家一起起哄。
“左边坐一个,右边坐一个,前面再坐一个,对了听说你们那同学挺漂亮?”老八问她。
“这你们都知道了?他说的?”
“是;他说,很漂亮,但是没你漂亮。”老六把她说得满脸幸福。
“在火车上你们干吗呢?”一个女生问。
“算命啊,只算爱情。”我说“快快,给我算算。”吕薇说。
“没扑克啊?”
“我有——别算命了,打牌吧,拖拉机。”老大的牌瘾上来了。
大家开始打牌,不过刚铺开牌局,车就停了,下面跟逃难似的上来一堆人,背着大包小包,还有人带了一筐烧鸡、盒饭,就地卖开了。刚才的空座转眼就无影踪了,连中间的过道也挤得满满的。我们这边,我和校花换了座位,这样,我和老四都分别坐到两派座位的外面,让两个女士坐到里边;这样不但可以护花,还方便私下说话。不知道老六那边怎么样了,过道挤满了,一点看不见他们。
到了野三坡,下火车的时候,突然发现车门口没有站台,离地很高;男生都一跳而下,然后把女生一个个接下来。
天色近黄昏,由老大和老六去找住处,其他几个拿着包在河滩边等他们。他们去了很久,我们无聊的去看河里的小鱼,水很清,小鱼密密麻麻;然后相互之间开玩笑消磨时间。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啊,找着地住没有?这么久。”我问老六。
“旅馆都满了,农民家里也满了。”老六脸色严峻。
“都被出来玩的学生定下了。”老大补充。
“怎么办啊?真在空地上过夜了?惨了”她问。
“没那么严重,我和老大找了个农家,多给了点钱,有了大炕睡了——人家把自己睡的让出来了;不过啊,只能九个人挤一大炕。”
“不会吧……”女生齐声叹道。
“放心吧,我们都是正人君子。”
四
虽说很不情愿,但女生们还是跟着我们往住处走。她们在后面,小声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有多远啊?”走了一会,校花问,她和我们不熟,话说得不多。
“不远了,”老六回过头去对女生笑着说,“你们不会打算马上逃走吧?”
“是啊,现在跑还来得及。”
“这才真是羊入虎口呢。”
“别说了,别说了……”我很担心把她们吓跑了,回头看看,罗惠苦脸,吕薇也只管走路;她和校花脸上露出一些紧张。
“你们再去找找吧,看有没有住的地。”她对老大说。
“找了——都挨家挨户敲门问了;大家将就一点,我们都不在乎,你们在乎什么啊?”她们肯定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老大也开起了玩笑。
到了,推开一扇木版钉的门,里面是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个水井,靠墙乱七八糟堆着一些木板,盆,水桶之类东西。
老大和老六领我们进了一个门,房间挺大,里面真是一大炕,多一样都没有。
“咱们就下榻在这儿?”我问。
“到了。这就是咱们的房间。”老六说。
“哟,厕所在哪?你们去吗?”我问老大,其实我是担心女生不好意思说。
“我带你们去。”老大把我们,当然了包括女生带到离小院子不远的厕所。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回来之后,都觉得饿得不行。
老六说,今天晚了,就不出去吃了,将就点,吃点我们自己带来的东西吧。大家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女生在炕上铺了塑料桌布,吃的东西堆到炕上。
早说了,和女生出门的好处就是,忘了带什么也不会忘了吃的,保证把男生喂得饱饱的,当然了,男生可能要背得累点。现在,有面包,榨菜,沙丁鱼罐头,番茄酱,还有火腿、烤鱼、压缩饼干等等,这只是那天我买的食品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我们正在吃的时候,推门进来一个红脸膛的汉子,数我们的人数。老大凑过去,跟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子,那红脸汉子就出去了。
“都点儿快吃,等会还有事。”老六说。
“什么事?我都快累死了。”罗惠咽下一口面包,问。
“嘿嘿,这还看不出来;老大和老六把你们给卖了,看见没有,刚才人家都来看货了,——大概都和人家谈好价钱了。”我看着女生们,眨眼笑。
“唉,可怜,都给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老六,多少钱一斤?”老四也凑热闹。
“去——,对女士不敬。先说说今天晚上怎么过吧。”老六提出的问题正是她们关心的。
“是——睡一大炕是不行,不单不行也睡不下啊。”
“绝对不好。”
“顶多挤6、7个。”
“这样吧,今天晚上咱们发扬精神,男的睡到院子里,顺便还可以站岗。”我刚说完,屁股就被老六狠掐了一把。
“不过,太冷了。”我看谁都不说话,接着说。
“哎就这样吧,我没意见。”老八也说。
“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啊。”吕薇笑嘻嘻的。
“晚上我们可要插门。”校花也露出笑脸。
“看你们都要被卖了,让你们睡个好觉吧。”老六没办法了。
“今天晚上要冻死人了……”
讨论完,晚饭也结束了,结果让女生们放心了。
“走吧。”
“去哪?”
“走啦——今天不卖你们。”
我们出了院子,老大把门锁上。大家跟着老六,老六跟着那红脸汉子,一路向小河走去。黑夜的河滩很热闹,钻天猴吱吱往天上乱串,还有人劈啪劈啪放鞭炮,现在就是过年也见不到这场面了。
红脸汉子把我们领到河滩上人少的地方,自己回去了。他刚在这儿准备了一堆木柴,老六掏出打火机,点燃一堆篝火。我们自己找了几块石头,大家围篝火坐成一圈——当然了,位置不用安排,靠自觉,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坐。
“哇——”女生见了篝火兴奋不已。
“篝火晚会现在开始……”老六宣布。
“去你的吧,少来这一套……”老六被大家哄了下来。
“咱们这是来干吗了,不就是玩儿吗,怎么样,唱歌吧。”
“女生先唱!吕薇唱一个!”然后是鼓掌。
“不,男生先唱!”
“还是《国际歌》?”
“老六唱那个‘十八的姑娘一躲花’,他唱那个最好!”我哄老六,看他唱不唱。
“噢,噢,叫你唱你不唱,扭扭捏捏不象样……”女生们也开始帮我。
“靠!唱就唱,不算黄色歌曲吧?”
老六的勇气让我们佩服,不过歌声实在不敢恭维,老八也听得面孔扭曲,恨不得把耳朵藏到衣领里。
“该女生来了!快唱!”
吕薇很大方,唱了一首歌好象是《千千阕歌》。
接下来老六开始哄我了,要求我唱《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嘿嘿,没有人帮他。
“唱个黑豹的吧。”老大建议,他最喜欢听这个。
男生们用嘴伴奏,我唱《怕你为自己流泪》。
这分明是在拉歌。后面,她轻轻唱了一首《城里的月光》。老大扯着嗓子,吼了一首‘十不该’,惹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土得长毛掉渣,嘿嘿!”
“老大,你刚从秦城监狱出来的?哈哈哈。”
“你们老大真有个性!”
我们旁边的靓女帅哥也好奇的往这边看,说我们可能是刚从牢里出来。老四在一边听着,神情忧郁。
唱一会累了,大家开始静下来,聊天。老六提议,每个人说说自己的恋爱史。
大家都同意了,不过,既然老六提议,就老六先说吧。
老六把自己从,幼儿园到高中的事说了一遍;说来说去没什么实质内容,只是让大家听得笑个不停。
接下来女生谁也不肯说,嘻嘻哈哈推来推去,让男生先说,都说完再说。
“上当了,上当了;本来想套女生的话谁知道反被小妮子们先给套了。”老六懊悔不已。
“去!谁叫你不安好心。”
大家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老四问女生毕业以后的去向。这个问题让大家心里一下沉重起来。老六站起身来,说想去那边买点喝的给大家带来;他叫上罗惠一起,俩人往灯火最亮的地方走过去。
篝火烧着烧着,忽然嘭的塌了,大家赶紧把柴火拢到一块,火也小了下来。
环顾河滩四周,刚才在旁边那些人已然散了,不远处一块河滩上,几堆篝火刚刚生起;黑暗中可以隐约看见河对岸青色的山壁。夜晚的风顺着河道也吹过来,让人觉得有些冷,我忍不住握紧双手抖了一下。她坐在我身边,抱着双肩只是看着火,不说什么,风吹得她的衣角轻轻飘起。
“你冷了吧?”我忽然血一热,脱下外衣披到她的身上。
她转过头来冲我笑笑,双手把外衣拉紧。
老四看见我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该学我,坐立不安。
过了一会,老六和罗惠拎着好几瓶啤酒可乐还有一点烟花回来了。大家坐下喝上了,开始聊毕业设计的事。一两瓶啤酒下肚,大家兴奋起来,站起来放焰火,我弄了块柴火也放上了。几道火光冲上天,然后空中啪的炸开。
“当心啊,别用手捏着放啊,当心炸着!”她躲在我身后叫着。
“没事,你看着。”我又拿起一个钻天猴,用手里的木炭点,引线哧哧着了;她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躲在后面。
“啊——”我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手一歪,钻天猴斜斜飞了出去,然后掉在那边的一堆篝火里,嘭的炸了,火星飞溅,围坐的人大概都被吓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被烧着。我俩也吓坏了,赶紧回到火堆边坐下。其他人也陆续坐了回来,不知道是被吓了还是放完了。
“这下你惹大麻烦了。”老八说话了,今天晚上他没说几句话。
“没事的,咱们人多。”老六安慰我。
不出所料,过了几分钟,那边走过来三个男的,为首的一个张口:“刚才那他妈谁放的!出来!”
“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先道个歉,对不起,这事是我们不对,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老六站起来说。
“是你放的是吧,跟我们过去一下。”那男人对老六说。
“我放的。”我站起来说。
“好,走,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那三个人摩拳擦掌。
“帮我拿一下。”我摘下眼镜递给她。
“别去。”她小声说。
我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提起瓶子向那三人走了过去。
“要说什么就在这说!想打架是不是。”老大站起来对那三人说。
这里有必要再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老大,老大长得相当帅,人不算高,就一米八几,极其壮实,肌肉成块,力大,完全符合做老大的标准;美中不足是人胆子比较小,害怕老鼠,而且酒后有暴力倾向。
老四,老八见老大说话了,也提起酒瓶站了起来。老六走到为首那人面前,说:“已经道歉了,你们要怎么样吧。”
那三人有些心虚,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走了。
“刚才我真害怕你们打起来……”她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勇敢,呵呵。”吕薇对我说“其实我真是有点害怕,多亏了老大老六,老四老八——老大刚才真酷。”我腿肚子还有点发抖。
“不愧为老大,一下就把他们镇住了。”罗惠说。
“多亏老大喝了酒。”老八看着老大笑。
女生唧唧喳喳的说刚才的事。老大脸红红的,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害羞;拍着老八的头:“你胡说信不信我打你。”
“老大!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老八笑嘻嘻的抱住老大。
大家心情又好了起来,一直聊到啤酒喝干篝火烧完才回去。
回到院子,男生拿出几块塑料开始往院子里铺。
“你们真睡院子里啊!?”校花问。
“那怎么办?”老大一摊手,说。
“外面挺冷的——风大,干脆你们把桌布铺到屋子里睡吧,垫点衣服什么的东西,把炕上的被子拿几床下来盖吧。”她说。
这晚上就是这么睡的,和她说的一样。我睡得很不好,一是这样睡着很不舒服,老四和我抢被子盖,二是老大打呼比平时要响得多。也不知道她们睡得安心不。
第二天上午,我们穿过一个岩洞,进到了百里峡。山洞挺长,黑咕隆咚,幸好女生们准备了手电;在洞里我一直拉着她,但出了洞她就甩开了我的手。
说实话,我对百里峡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天桥、三国演义拍落凤坡那地方,峡谷挺长的;大概是游人之意不在乎山水之间,只留心女生了,也可能是因为还有点困。剩余的记忆只能从照片上来找了,我满意的有一张和她的照片,还一张有和她、吕薇的照片;老四也和校花照了几张。还有一张九个人的合影,是昨天晚上来找麻烦的人帮忙照的——在天桥吃东西时刚好遇到他们。
出了峡谷,眼前开阔了,一片空地,前面是一座城池,据说三国演义的空城计就是在这拍的。城门下面是一堆牵马的人,还有几辆驴车;从这里就可以骑马坐车回到落脚的村子了。
老六和老八各租了一匹马,每匹十五块,打算骑马回去;我没骑马,我知道骑马这事如果不会的话比走路还累——腰酸。我们剩下的七个租了一架驴车,摇晃着上路了;赶车的是个干老头,一路上吕薇带领女生哄得老头唱起了山里的情歌。
我们回到村口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老六和老八。
“刚才他们不是先出发吗?”
“那俩笨蛋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吧?”老大说。
“不会吧——”
“来了,那俩是他们吧。”罗惠的眼尖,先看见了,他俩骑马才出现在路口。
一路走回住处的时候,老六大骂赶马的——刚才半路上骑马的价格上涨到二十块,若不给钱就别想走,老六老八不得已只能乖乖付钱。
回到住处,休息到饿了,大家找了个小饭馆吃了顿热饭,还好价格不算贵。吃完饭,我建议大家到河边走走,天色还早;走到河滩,老大又叫上老八吕薇一起去再找个住的地方。河滩上只剩下六个人;我知道,这肯定是老大故意安排的。
我们顺着河道往上走,河滩很开阔,老乡说当年也在这里拍过三国。
大家边走边赞叹空气清新,河水清澈。不知觉六人走散开了,老六和罗惠走得很快,钻过了前面的桥,看不见了,老四还和校花还在后面打水漂玩儿。
“山里真不错……”我没话找话。
“你看他们,”她看着后面的老四和校花。
“你说他们能成吗?”我问她。
“不知道。”她其实是不肯表态。
“她有男朋友吗?”
“好象没有吧,也难说。”
“有也无所谓啊,我们老四人多好,长得又帅——当然比我是差了一点。”
“嘿,有了当然就不一样了,她好象真是有男朋友了。”
“结婚了还能离婚呢,男朋友算什么。”我手一挥。
“也是啊。”她笑了。
……
河水很清,老六和罗惠蹲在河边用手捧水玩,很容易就可以捧上很多小鱼。
“你们这是杀生啊,刚才没吃饱想喝鱼汤是不是?”我们走了过去。
“去——谁杀生啊。”罗惠一撒手,小鱼飞快的逃走了。
天渐渐黑了,我们也往回走,老四在桥边正帮校花洗鞋子。
“刚才她踩牛粪上了。”老四解释。
我们忍不住笑起来,笑得校花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天黑了,村子里没有路灯,我们黑灯瞎火的摸错了地方。老四探头往一个院门里看,突然飞快的跑开了,然后门里跳出一条狗,呲着牙冲我们耀武扬威,狂叫不已;我们只好示弱走开,哪知这条狗并不肯放过我们,叫着跟了上来,我们一回头,那狗也站住,呲牙瞪眼,大有不咬一口不罢休的势头。
“怎么办?”老四小声问大家,声音都是抖的。
“跑吧。”我建议,其实我也怕被狗咬。
“不行,人哪跑得过狗。”
“分开跑,狗只有一张嘴,看谁最倒霉。”我也觉得自己的建议有些恶毒。
“我听说弯腰拣石头可以把狗吓跑,试试吧。”老六这个建议没有人反对。
几个人一齐弯下腰,做拣石头打狗状;我发现这地上是石板,根本无石头可拣。那狗见我们弯腰,一点不怕,倒一下子愤怒的向我们扑过来;我们吓得四散奔逃。
我的建议这时大家都自觉采纳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做的,我拉起她的手撒腿就跑。
后来我想起来,拉着她的手逃跑的感觉就象放风筝一样。
等到我俩喘着粗气停下来时,狗没有追上来,其他人也不见了踪影。
于是我又拉起她的手在村子里游荡,找我们那小院子。多好的机会啊,我心里想,现在就问她我一直憋着的问题吧吧;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我们什么话也没说,紧张的走,生怕什么地方又钻出一条恶狗来。
“刚才你怕不怕?”我觉得还是该和她说点什么。
“怕啊,那狗那么凶。”
“不知道她们有人被咬没有……”我忽然想起来。
“咱们还算运气好,狗没追咱们。”
……
边走边聊,忽然一道白光射到我的脸上,照得我睁不开眼。
“你俩在这呢,让我好找。”老大打着手电走了过来,“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她放开我的手,三个人往住处走。
回到住处,几个人还在谈刚才被狗追咬的事,还好,都平安归来。
“吓死我了。”校花和罗惠都仍然紧张。
“刚才你俩跑得可真快。”老六对我说。
“是快,那狗一动,你一把拉上她就跑,对了,那叫重什么轻什么来着?”老四对我很不满。
“你们怎么样?没被咬吧?”我得对他们表示关心。
“没事……”
老八和老大抱着手在一边笑。
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脱的。接下来我们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去那个据说会喷鱼出来的地方。
老大他们给女生找到新住处了,我为了赎刚才的罪,主动要求和老大送女生去那边休息。半路上,我悄悄拉住吕薇,把那个有呼机壳的窃听器给她。
“这什么啊?”
“嘘,窃听器。按这个打开,再按就关了,你来掌握。”
“给我干吗?”
“你不会这么笨吧,为了她们三个啊。”
“知道了。你怎么报答我。”
“你不想听听老赵说什么啊。”
“好吧。”
等我和老大从女生那回去,那三个已经躺到大炕上了。我拿出收音机,准备收听。
“你不是把咱们的窃听器装到人家农民屋里了吧?”老四问。
“保密。能听就得,保证丢不了。”我也躺到炕上。
“别听了,睡吧,昨天晚上就没睡好,今天走得又累,你们不困啊,我可困死了。”老八抗议了,我只好把收音机收起来。
我也挺困,不过还是很兴奋,躺了半天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起来了——昨天睡得早,打井水洗了脸单等女生过来。
可女生迟迟没有来,我们等了很久,不禁担心起来;老六自告奋勇过去叫她们。
我心里一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过了半小时,老六带着女生回来了——但只有两个,吕薇和罗惠。
“还有两个呢?”我问老六。
“你问她们吧。”老六没说什么转头进屋了。
我终于知道了怎么回事,今天一早,她的呼机就响了,看了然后急急忙忙的出去复机,打了电话回来脸色就不对了,说要马上回学校去——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生们商量了一下,校花主动要求陪她一块回去;现在她们已经在火车上摇晃了。
这些都是吕薇告诉我的,我听了失望之极,老四也半天不言语。
“今天还去吗?”老大打破沉默。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了,我留在这里。”老四说,谁都看出来了,他心情实在不好。
“去吧,一起来一趟不容易。”老八劝他。
他不说话。小院子里里仿佛失去了什么,冷清。
“我留下来陪老四吧。”我对大家说,也不想去了。
“我也留下来陪你们。”吕薇一脸同情。
“你们都去玩吧,你们女生是我们请来的,要玩好了。”我对吕薇说,装着一脸不在乎。
“这样好了,我留下来陪他俩,你们四个都出去玩,好好玩,多拍照片回来给我们看看就行了。”老大说。
大家争执了一会,还是照老大的话做了。
“你们早点回来,今天下午上咱们就回去吧。”老大说。
老大执意要留下来陪我们,一直让我很感动。
等他们四个出去以后,我们三个沿着小河一直往上走。
“其实这次出来咱们玩得还是不错的。”老大见我和老四都不言语,没话找话。
“你们俩的目的差不多也达到了,我一直在注意呢。”他说接着又对我说,“其实昨天晚上我跟了你们好半天。”
“真的?”我不信。
“嘿嘿,你和她一直手拉手。”
“你说她今天怎么突然要回去啊?”我一直在想这事。
“不知道,可能她家里来人了吧?”老大猜。
“也许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老四也开口了,“怎么我的校花也跟着走了呢?想不通。”
“想不通还想什么,等回去再问吧。”
“哎,老大,我觉得校花也不是很漂亮啊,怎么是校花呢?”我忽然想到,其实我一直挺迷惑的。
“是啊,做班花还可以,做系花都勉强,怎么就是校花呢?”老大也有同感“切,当着我的面都敢出言不逊。”老四听了很不满。
“那你说说,她怎么就是校花了,咱们学校女生不少啦,怎么就偏偏是她?”
“我也不知道。”老四说完,转过脸朝我们笑。
这天我们三个走了很远,过了桥又从另一边的河岸走了回来。
等七个人聚齐,我们上了回去的火车,天已经快黑了;车上拥挤不堪,不但没有座位,简直挤得没法走动;男生围在女生旁边,给她们留出一块比较宽松的地方。
到丰台站时都11点多了;出了站,站前小街上几乎没有人,我们不禁有些害怕。现在只能打辆出租车回去了。但等了半天,路过的空车是有几个,没有一辆肯停下来。这街越来越冷清,我们也越来越害怕,没办法,大家朝桥那边走过去。
“哎,我知道了,咱们这拦车的方法不对,咱们人多了,人家车不敢停。”到了桥上,老四忽然说。
老四说的有道理。我们决定分开一点,让女生去拦车。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东边黑地里走过来几个男人,寸头,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我让老大看。
“咱们危险了,让他们都注意。”老大紧张起来。
大家随时准备跑,——可女生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女生拦下一辆夏利,她俩迫不及待的钻进去,我们也向车跑过去,象看见救星一般;但没想到的是,那车没等门关好就飞快地开走了,只扔下五个男生呆呆的站着。
我们也越来越紧张,拿不定主意是马上就跑,还是就这样耗着;心里只希望那些人不是匪徒。
那边那几个人慢慢的向这边走,他们手里的家伙明晃晃似乎是刀。
越走越近,分明是朝我们来的。
正在我们准备撒腿逃走的时候,哧溜——,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我们眼前一亮,真是逢凶化吉啊;赶紧开门上车。等老八老六老四上车,我傻眼了,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上早坐上人了,后面我们五个无论如何是挤不下的,老六瘦点,老八和老四的块都不小啊;挤来挤去乱成一团。
车迟迟不能开,因为我和老大没法挤上去。那帮人似乎也知道注定有一两个人走不了,他们朝这边走过来,不紧不慢。
司机也急了,叫我们快点关门;他们越来越近了,我心里充满了恐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