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220 次) 时间：2001-12-02 22:28:49 来源：于冬雪 (cook) 原创-非IT
序：
走在中关村的天桥上，我从兜里掏出了1元钱，扔给了那个在上面拉二胡的瞎子，然后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一座座耸立在身边的大厦和桥下川流不息的车辆。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如果你爱我，那你把我送到纽约去；如果你恨我，那么你也把我送到纽约去。”这是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中最开始的一句话。到现在我终于明白它里面的含义：如果一个人处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那么他会有爱、有恨、有悲伤、有痛苦……当然，生活是现实的，人们为了生存也只能随着这种“现实”而改变。我又联想到现在身边的朋友，他们有的置房、买车，富的一塌糊涂；有的却还在和女朋友住着300块钱一个月的小房，想着如何去面对明天的生活；而有的已经到了国外正在体验着更残酷的竞争……我，黄逸！虽然生在中关村，长在中关村，但说真的，我对这儿的IT发展史（现在是这个词吧）没有什么太多的回忆，在接受了9年义务教育后，就开始待业……这其中的故事有太多太多，但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后悔？谈不上，如果现在有人问我，你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那我的回答就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到了22岁！玩笑，玩笑。其实这几年经济的发展、国家政策的扶持，使得中关村今天成为一个中国的科技贸易集散地。就像刚才我说的，如果那个时候我不上学，不去瞎混，而去倒卖配件或是当个“小地主”，现在起码也应该有个一百几十万了。不过我在经历了几年的人生挫折后，想尽办法给自己打气，准备再一次踏上征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许到今年的年底，我就会彻底的离开中关村，离开这个曾经让我有过辉煌、失落和伤感的地方。
其实中关村并不神秘，也没有纽约、拉斯维加斯那么繁华，大众收入也不如别人想象的那么可观。我们这里没有太多的是非，在市场里大家只想着赚钱，但是赚钱也要有个基础，那就是本钱，否则就算提早进入市场，也不会有作为。因为我只有本事，没有本钱，所以老老实实的给人打工还是最初的解决办法。可以说中关村也是一很俗的地方，当然，别的地方有的东西中关村肯定也有：人际关系的复杂、市场的无情、人性的虚伪……这一切的一切，对于27岁的我来说已经疲倦了，我真想逃离这片在我看来是苦海的地方，尽管它养育了我二十多年。不知何时，我开始想体验山人的悠闲：一片幽湖，一叶扁舟，夕阳之下，自己独置舟上读书、品茶……多么美妙啊！这也许才是真正的人生？我有些感慨！
在桥头站了一会，感觉有点凉，风从耳边忽忽的吹过，北京11月的天气已经让路人都穿上了夹克，大衣。低头看看那个拉二胡的小瞎子，小手冻的红红的，可还是为了养活自己而拼命演奏着。我回过了头，看着天桥马路上的人们，除了行人外就是那些粘客（在村中游荡的向人兜售盗版盘的人）嘴里就那几句话：“哥们儿要盘吗？新到的WINDOWS XP。要光盘吗？影碟要吗？毛片、毕业证、发票……要吗？”他们抢着拉人，任凭人家的白眼和那种蔑视，他们可以出卖自己的自尊，可以犯法，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可以……一切都是为了钱。如果说95年的那帮粘客都发了大财，而现在村里这帮人呢？一张光盘10块钱，如果碰到穷学生或者是大客户，6元钱也卖，他们还能和当年“老张”似的，卖一年盗版盘买辆桑塔纳吗？时间如流水，一眨眼6年过去了，这6年中关村卖盘的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也许说发了一拨儿又一拨儿更为贴切。现在正版软件和互联网的发展，已经快把盗版逼上了绝路。我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回家，更不知道等我几年后再来中关村，他们还会不会存在。前几天，哥们儿开玩笑的和我说：“小黄，如果那帮人再问你，要软件吗？你就反问他，哥们，什么叫软件呀！能吃吗？”想起这个典故，我站在天桥上不禁笑了起来，然后点燃了一只香烟，开始回忆起中关村，回忆起我的故事，一个村里人的故事。
第一章 离开盗版的日子
妈妈是在1974年的冬天，把我从朝阳医院给抱回来的。那个时候的我似乎注定要在中关村长大，不到百天后就从南城搬到了村里。我好像从小到大都和别的小孩儿没什么不一样（限于14岁以前），他们喜欢玩玩具，我就跟着玩；他们说去看看动物，所以我也经常跑去马路斜对面的那个农贸市场：看看里面的蛇啊、螃蟹啊、鱿鱼啊……不过其实还有更刺激的：卖水产的旁边还有卖玩具的摊位。那时候最令人眼馋的是几个变形金刚组合而成的大机器人，我经常是“买一个顺一个”（多拿一个），这样就可以花一半的钱攒出一套“非常组合”。家境好的孩子当然能迅速买全，但是我也可以比那些闷头苦攒的人更早炫耀一番。尽管当时我只想赶快攒齐，但实际上也隐约觉得有点冤。无休止的让那些卖玩具的人赚钱，而我们却只有掏钱的份，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的赚钱呢？说真的，这个思想我从小就有。当时的中关村特朴实也特文化，尽管我打小就惦记着怎么赚钱，但是邻里街坊都是文化人，我多少也带有点儿书卷气。童年时我喜欢两个地方：一个是北大的未名湖，那里是我和小伙伴经常出没的地方，到现在那里夏天的湖水也一直是绿绿的。另一个就是颐宾楼边上的玉泉池，那里是我小时候一直梦想的地方，洁白的浴池和带有浓厚京腔韵味的搓澡工人，我都很喜欢。但那里洗澡很贵，要五块钱！在那时，五块钱能吃顿好的了，谁又舍得花这钱去洗个澡呢？现在它虽然没了，但每次去桑拿的时候，我还总会想起那里！因为是我童年未实现的梦吧。其实谁都有过美好的童年回忆，但是随着时间的消磨，这些东西在我的脑子里也越来越淡。
95年中关村的夏天，我21岁，当计算机在人们心里还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的时候，自己就开始了在村里的打工生涯。记得当时中关村的电子市场不多，出了名的就是配套、科苑和两海一通（四海电子市场、科海电子市场、四通大厦）四海电子市场被喻为村儿里的盗版基地，95年的盗版盘事业已经开始欣欣向荣，由于当时的系统还是以DOS为主，所以游戏的数量不是非常多；况且游戏都比较小，一张盘上压几十个游戏也不为奇。你只要买几张盘就可以把当时所有流行的游戏找全了，但当时的盗版制造者还不是特别体贴，有时候解压缩用的软件倒是很难找。至今我柜子里还保存着那个时候的几张盘，比如说那年几款经典的《95游戏专门店》和95年底的《仙剑奇侠传》。现在想起来，光这两种游戏盘，就不知道“发”了多少人。除了游戏以外，自从94年国内第一台万燕VCD出来后，VCD和CD这两个产物也开始风行，我感觉当时的盗版事业比任何一个职业都有发展，直到97年我也这样认为。虽然我没有干，不过想想那时也挺有意思的。大家都知道买卖盗版VCD是一件不好的事，所以盗版盘的先驱们总是在夜幕的掩护下销售–那时候白天几乎看不到什么粘客。在傍晚时分销售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可以鱼目混珠。我买的一些盗版VCD其实只是一些废盘，根本不能读。很怀念那时候买盗版的气氛：双方都紧张兮兮的，他先从怀里拿出一摞盘，等你挑完了再看另一摞，然后在仅有的几次还价之后就迅速成交。不像现在，买的人都是大爷，卖的人都是孙子，大爷说什么孙子都得听着。那种模式只有现在卖大毛的人还在使用，其他的早就鸟枪换炮了：进了楼、入了市（场）。当时的粘客几乎都是各支一摊，打游击，而且外地人占了90％以上。各省的外地人那时候抢地盘、争生意、下黑手的斗争不比《上海滩》差。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就对卖盗版盘的人特别感兴趣。记得那年四海出事，两个外地人在那被扎死，当时的影响很大。我知道这和“老张”（当时的盗版王，一年时间就买了部桑塔那）有关，不过我对他们毫不关心，只是听大家说，安徽派和四川派当时为了在那抢地盘，所以动了刀子。当天哥们看到一个外地人被人扎死在路边，血溅的哪都是，很吓人，但没过一周，听说又有一个人也被扎死了。我想这也许是两个帮派的人互相报复吧！不过出了这件事以后，大家就都很小心了，连着几天在村里遛达都找不到一个卖光盘的。后来，我也不知道是那方干倒了哪方，反正都是卖盗版的。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老张。我想现在如果他还活着，要么就是发了大财，要么就是已经挨了政府的枪子儿。到现在我还很怀念四海市场，虽然那很乱，但我毕竟在那里奋斗过。记得当时的小吃一条街，也就是老华旗的那个位置，很多外地人都拿着锅在那里做盒饭，每盒盒饭也就五块钱。除了扛大个的，谁也不会吝惜这五块钱吧。
随着我们这一帮在村里长大的孩子进入青年时代，村里的变化总在侵蚀着本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盘，所以大家如果在村里遇到什么事情，其他人总会伸出援手。就拿我那次顺盘被逮到来说，几个哥们可真是仗义，不管怎样，算是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粘客了解了一把什么叫“强龙难压地头蛇”。“操他妈那些外地人，以为白天在一块就挺牛逼。其实晚上落了单，还不是得在我们几个面前求饶？”几个朋友小聚的时候说起当年的壮举，还是义气勃发。“但是现在有些已经在北京扎了根的，哥儿几个还真不敢动了。”记得那次和老外地干完那场架，我最好的朋友王松（从小光屁股玩大的“发小”），说：“还记得当时我们是怎么干得吗？当时能现在也能……”正是他的这句话，让我在村里一呆就是6年……（待续） (走进中关村Cook)
文章评论:村里人（描写一个中关村人的真实故事） - cook - 2001-12-02 22:54:44
刚来，请大家多多关照！！：）
RE:文章评论:村里人（描写一个中关村人的真实故事） - 温柔大盗 - 2001-12-03 03:56:35
【(温柔大盗)回复(cook)的大作】 请把该文章发在原创非IT
RE:文章评论:村里人（描写一个中关村人的真实故事） - cook - 2001-12-03 10:26:26
【(cook)回复(温柔大盗)的大作】 哦！俺知道了~~~
RE:文章评论:村里人（描写一个中关村人的真实故事） - liuren - 2001-12-03 10:39:28
【(liuren)回复(cook)的大作】 发在IT很合适啊。文章很好。
RE:文章评论:村里人（描写一个中关村人的真实故事） - 温柔大盗 - 2001-12-03 03:5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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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请大家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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