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50 次) 时间:2001-11-17 11:06:02 来源:林婷婷 (闻声舞雪) 转载
八
家里一直为我工作的事情很着急,老爸老妈希望我能找一份正式的工作,
不要象现在这样打短工,没有稳定感。而我其实一直在犹豫,我很喜欢学校
的氛围,尤其是北大。我喜欢骑着车在学校里乱逛,看看三角地的海报,听
听各种话题的讲座,混入上课下课的人流车流;我喜欢同学之间纯粹的感情,
不带任何的附加条件,困了,随便找张床一躺,没人会来赶你,饭卡没钱了,
抓住个人午饭就有着落,虽然吃的都是学一的糙食,可是开心。到了公司里,
似乎一切都成了金钱的交易,你出money我出劳动力,人和人之间少了许多温
情。
但是考研是个艰难的过程,一旦考不上,面临的压力就更大。两难的处境,
让我一直作不出决定。5月中旬,一个意外的机会,让我终于下了决心。
系里一个实验室申请了一个国家863项目,实验室却由于研三同时有好几个
学生毕业而人手紧缺,我一个保送到该实验室的同学就推荐了我,因为我以前
做过一点跟这个项目的研究内容有关的工作。负责的老师把我叫去谈了一次,
对我的情况还比较满意,问我愿不愿意我先在实验室干活儿,明年考这个实验
室,只要能每科都过线,就肯定能申请一个名额要我。父母对此当然不反对,
他们本来就希望我能读更多的书。
我找到公司的老板,说明了情况。老板到还算讲情面,没有算我违约就把
我放了,我也答应给他介绍一个师弟来兼职接替我的工作。就这样,我又重新
回到了学校。
项目7月才开题,我暂时只有一些阅读文档,做些前期准备的任务。每天少
了2个多小时从学校到公司的路程开销,生活更加的闲适了。
每天照常上线,麦子照常下午两点骚扰我的午觉。周末无聊了,麦子就跑
来找我玩,我也请她去肯德鸡,因为麦子很喜欢吃辣鸡翅,再蘸一点点番酱,
她管这个叫”西凤点红”。坐在硅谷电脑城肯德鸡二楼靠窗的地方,我喝着可乐,
听麦子讲阿政当年如何向她展开攻势,如何在五道口的麦当劳把定情戒指戴到
她的右手中指上。”我手上还满是油呢,都没办法推开他的手”麦子咯咯的笑,
眼睛里闪闪的溢满了幸福。我不自觉地端起杯子,一大口带冰的可乐顺侯而下,
凉意直达胃部。
“来,我教你作个游戏吧”麦子眼神诡异
“好像有诈,看你坏笑的”
“很准的哦,来试试看”麦子一把抓住我的左手。我下意识地一缩,却没有
抽出来。麦子的手,柔柔软软的,有点凉。
“这个游戏叫做”心灵相通”,源自吉普赛人,吉普赛人巫师用它来给年轻人
预测爱情的未来。很灵的,我和我几个同学都算过。”麦子说的一本正经,我不
禁有些相信这个游戏真有点来历。”首先要静下心来。闭上眼,深呼吸,集中精
力,我会在你的手背随意的划一些图形,有三角,圆形,8字和方框,你选择一
个你最喜欢的,不要告诉我,在心里数着我一共划了几个这样的图形。”
下午3:00的肯德鸡人很少,清爽干净二楼上只坐着几个客人,音乐在空旷的
空间里轻轻回荡。我闭上眼,放慢呼吸,感受着麦子细长的手指在手背上轻柔的
移动。圆,最对称的图形,我想,这是我喜欢的,象征着某种完美和无懈可击。
黑暗里,麦子的手指化为一道温柔的轨迹,伴随着许美静的《听那星光歌唱》,
似乎有一种奇妙的韵律,很轻很轻的痒痒酥酥的感觉。圆,三角,三角,圆,方
框,…我渐渐沉浸在另一个只有音乐和麦子手指触感的世界里,好想永远不会
结束。
“好了”麦子的声音重又把我拉回来。我有点不情愿的睁开眼。麦子的眼睛看
着我,好象两湾清澈却不可见底的泉水。
“记住图形的数量了吗,没有数错吧?记在心里,不要告诉我。”我点点头,
九个圆。”现在想一个10以内你最喜欢的数字,同样在心里默念就可以了。”我的
幸运数字是6″用这个数字乘以刚才的图形数,然后将所得数的各个数位相加,得
到的数字再乘以3,最后用这个数字加上你以前喜欢过的女孩子的数目。把得到的
最后数目告诉我,我来为你分析结果。”
“28”我看见麦子的眼睛闪了一下,似乎有种得意的笑意。
“现在我开始分析。你是一个简单而诚实的人,对爱情态度专一,喜欢自然而
生的感情,理性,冷静,不容易陷入感情的漩涡,不过一旦陷进去,将会难以自
拔。你只喜欢过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一定很优秀,才会让你钟情于她。你
将会在28岁那年和她终成眷属。”
“怎么样,我说的准不准,快告诉我,你那个中意的女孩子是谁?”麦子话锋一
转,盯住我的眼睛。所谓性格,爱情观分析那也罢了,以麦子对我的了解,自然
能掰得出来;而28岁的预言,未来的东西现在无法验证;但我喜欢过的女孩子,
麦子竟然真的言中了!
麦子的眼睛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仿佛正在拨开一层层的阻挡,要看透我心底
的秘密。防线一道道被攻破,我的心灵防线在麦子的眼睛里变得不堪一击。我的
心怦怦的跳起来,连忙把目光转向一边。
“呵呵,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喜欢过的女孩子。要不我怎么还当着我的钻
石王老五。”
“假话”麦子的眼睛毫不放弃。
“真的,真的”
“那你怎么大口大口的喝可乐,喝的只剩冰块了都不知道。”
“我……我喜欢吃冰块,夏天热啊”
麦子扑哧一笑,”好了,好了,呆子,不逗你玩了,看把你急的。喜欢别人
又不是什么害羞事。这些都是我瞎掰的啦,什么吉普赛人,什么预测拉的。以
你学计算机的高智商,居然都没有发现里面的破绽,嘻嘻,知道心理学的用处
了吧。”看着麦子笑的前俯后仰,我才呼的松了口气,陪着呵呵傻笑。旁边的客
人看着我们,好像在看一对小恋人,搞得我耳红脸缲,赶紧叫上麦子逃走。
我不能告诉麦子,其实刚才我在心里想着的那个唯一喜欢的女孩,就是她。
—
九
六月,潮湿和酷热笼罩着这座城市,烈日高挂,汗如雨下。每年的这个
时候,伤感的情绪就悄悄弥漫在空气里:离别,成了悬在每一个毕业生心头
的巨石,每一天,下落一寸。凤凰花开的时节,黄昏的静园的草坪上散坐着
三五成群的短裤拖鞋,朴素而动人的吉他声轻轻地响起,象是在向一个年代
挥手告别。恋人分手,朋友离别,悲伤能从空气中嗅出来。
计算机系的男生少有这些诗情画意,没有本事写诗,敲键盘如飞的手指
也弹不出《同桌的你》,网络成了我们宣泄的虚拟舞台。BBS,Mud,OICQ和
撮饭构成了我们自己的告别乐章。欧洲杯的开踢,更是为午夜的靡烂提供了
一个绝好的理由。11:00宿舍熄灯,哥们儿们在楼道里一阵吆喝,大队的人
马从各个男生宿舍的各个秘密出口涌出,奔向南门的旺福,小南门的未明,
义佳,西门的中意和东门的黄土坡。在小店彻夜通亮的灯光里,在骂娘和喝
采的声浪里,每个人都在掩饰着心里的不知所措和悲伤。昼夜颠倒,饮食无
序,没有了早上8:00的数学分析,没有了11:30在一教的饥肠辘辘;不用担
心回去晚了会吵醒同屋的哥们,不用担心对学校后勤的咒骂会招来什么不良
后果。毕业生用颓废和放肆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实验室这个月暂时没有分派什么活儿,老师们也很体谅学生的荒唐。我
通常睡到下午3,4点才去实验室照个面,上网,收收邮件,混到晚饭的时候,
有饭局就去,没有就啃几块饼干,面包或者网上订份快餐,接着泡网。一切
信息交流都是网络化的,数字化生活给了我懒散和颓废的强大支持。
我迷上了Mud,一种纯文字的虚拟交互游戏。花花绿绿的文字,一颗颗以
id形式存在的心灵,在某个虚拟的世界里忘却真实。
自从上次那个”心灵相通”以后,我害怕见到麦子,害怕被她看穿我的心,
甚至是在网上。我清楚自己是在逃避,但我别无选择。继续和麦子联系,我
只会越来越被她吸引,哪怕只是OICQ上聊天,哪怕只是email。因为我终于清
醒地意识到,那个鲜活而美丽的灵魂,正是我一直以来期待、寻找的梦想。
但她却偏偏是我最好朋友的爱人,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自己埋葬,这是命
运,是故事还未开始就以不可更改的结局。
有时候,我会悄悄隐身登录,看着我的好友名单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的
头像发呆。麦子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回味《第一次亲密接触》,是不是还
在为轻舞飞扬落泪,是不是在等着我上线,再给我发个消息”冬瓜,这么懒,
现在才来干活儿啊 J”
我开始没白天黑夜得使劲玩Mud,使劲让自己不去想麦子。我玩的是《西
游记》,在里面,我的id是lifehappier。在兄弟们的帮助和我的疯狂练功之
下,我很快也成了一号人物,完成了几个很有难度的任务,在一次比武大会
上获得了25岁组的冠军。有一天,一个叫晓兰的女性id跑来说很仰慕我,要
嫁给我。那阵子很时兴在Mud上结婚,我们老大就嫁给了华山派的大弟子。
Mud上的朋友会用很隆重的方式给新人办喜事,纷纷把自己最好的装备当作贺
礼。我拒绝了晓兰,我给她的理由是,无论在网络上还是现实里,我心里都
只会有一个爱人,无论这是一个游戏,还是一段真实的感情。”那你是不是
已经找到了心爱的人?在网上和现实中”,晓兰问我。我忽然有一种冲动,
想告诉大喊,告诉别人:是的!是的!有一个女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
深地进入我的心里那个从未有人进驻的地方!我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可是我却不能去爱她,哪怕只是尽情去关心她……但终究,我什么都没有
说,而是直接退出了游戏。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玩过Mud。
六月中旬开始,麦子很少上线了,以前她几乎每天都有一段时间挂在线
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常常在我心里窜起,想要捕捉,却又无从追寻。想要给
麦子打个电话,却又终于没有勇气。第六感还从没这么灵敏的触动过我,但
我只能不去想它。
十
6月26,毕业前四天,下午,我的宿舍。一阵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
我翻个身,用毛巾被捂住头,继续昏睡。铃声响了好一阵子,终于停了,我
却没法再睡着,只好翻身坐起。宿舍里灯没开,一幅颓败景象。凡包含规则
空间的地方都堆满了方正,DELL的纸箱,放不下箱子的地方则被凌乱的书本,
空瓶和装着不知哪天剩饭的饭盆占据着。屋子里满当当的充斥着撤退的气味,
我反而像是个多余的东西。只铺着一层凉席的床板硬邦邦的,对面墙上美丽
的法子耷拉着两个角,遥遥欲坠。昨天晚上兄弟们先去了锡华打保龄,半夜
又跑到未名湖石舫上坐着喝酒。老大喝光了一瓶二锅头,叫着要下水游过未
名湖。我抱着几个啤酒瓶,对着博雅塔发呆。后来sunrise告诉我,我嘴里
一直哼哼唧唧,象是唱歌,又象是在反复念叨一个名字……天蒙蒙亮,大家才
跌跌撞撞爬了回来,倒头睡觉。
坐在床边,头昏沉沉地疼,好象一夜之间大了好几号,架在脖子上好重;
胃里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空荡荡的,又没有任何食欲,衣服上到处是食物酒
水和泥土留下的斑斑痕迹,而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了。
我的手机响了,是从麦子宿舍打来的。
“喂,何东吗?”
“嗯,是我,麦子”
“你的声音怎么不大对劲,是不是病了?刚才给你宿舍打电话,没人接,
你在实验室吗?”
“嗯…我没事…在干活呢”
“你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不好,还是去看看医生,要不我来看看你?好久
不见你上线,是不是工作太忙?你要少熬夜,太伤身体。”
“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昨天睡的有点晚而已,平时还是比较正常的。”
我不想让麦子见到我现在颓废的样子。
“嗯,那好吧。你要注意休息。快毕业了就是这样,每天都变得很不是滋
味。我们宿舍的姑娘前几天去吃分手饭,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多酒,又唱又跳
又哭……”电话那头的麦子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用太难过,反正即使毕了业,也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大部分
人还不都留在北京。”其实我也难过的很,但却忍不住想安慰麦子。麦子的
情绪,永远比我的重要。
“……”电话那头的麦子很久没有回答,空气象是凝固了。
我打破沉默,”麦子,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嗯,…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个忙,把我的电脑送到火车站托运回家,
我一个人搬不了。”
“没问题。可是,你不是已经联系好了留在北师大教书么,干吗还要把
电脑那么远运回家去。学校不给你地方存行李么?要不搬我这里来,我们系
楼上有个地方可以存我们系学生的行李.……”
“其实,不是这样……”麦子打断我,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我已经决定不在国内工作了。阿政申请了F2签证,我七月底就去他那
儿。这段时间一直在办各种手续……”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突然。愣了一
会儿,才赶忙说”呵呵,那好啊,这样你就可以和阿政团聚了,还可以去那
边接着读书,好事啊,呵呵”我只能用傻笑来掩饰心里的震荡。
“可是我的亲人朋友都在中国啊。而且我喜欢的是中文,去了那边恐怕
只能换专业了…..”
“不要想那么多,美国人也有研究中文的啊。你看北大中文系每年那么
多老外来学中文。以后中国发达了,你还可以搞个”新西方”中文托福考试培
训。上次看到一个题,请问下面哪个正确表达了’去你奶奶的’的正确意思。
a.去你奶奶家 b.问候你的外婆 ……”
“扑哧”麦子笑了”你可真逗。那么贫嘴,却不拿去追女孩子,浪费了,
呵呵 ”
“我目标是钻石王老五嘛,再说,轻舞飞扬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说起
来,我前几天连续在食堂碰到一个大二的ppmm,很不错的哦,她好像对我也
有意思……”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张嘴却说了这么一个谎,其实
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去过食堂了。
“真的?那真要好好恭喜你了。可惜我就要走了,不然给你高参高参,
准能马到成功。”
“qie小看我的实力啊你”心里在抽搐,嘴上却还要装出一幅满不在乎
的口气,我简直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呵呵,我可不敢。不过说真的,你要好好努力哦,不要太腼腆。能遇
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一种缘分,而如果还能常相厮守,就弥足珍贵了。如
果遇到了自己所爱的人却还是错过,那太可惜太不幸了”
“遵命!小将我一定鞠躬尽瘁,为党国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盯着屏幕发呆。心底悲伤现在才开始涌出来,象
血从皮下一丝丝渗出,很慢,但是无法阻止。原来人是会被打懵的,开始似
乎没什么反应,等缓过劲来,伤口才会迸裂。麦子终究是要离去了,其实我
早已猜到。阿政上个学期赶回来和她办结婚手续的时候我就猜到,我只是一
直不愿面对而已。我总是自我安慰这毕竟只是一个想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也许几年…我以为我还能继续麻痹自己,麦子甚至已经联系了留校任教!
我不敢奢求能有什么样的结果,我的原则也不允许我做任何会伤害阿政
和麦子的事。我只想能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待在麦子的附近,有时候能见见麦
子,和麦子聊聊天,给她说说笑话,逗她开心的笑…就算不能见她,我也
可以对自己说:麦子就在这个城市里,就在不远的地方……可现在,麦子
要到太平洋的那边去了,要到地球那边去了,我连自欺欺人的机会也没有了!
这个拥挤、肮脏的城市,再也没有麦子了……
四年来,第一次知道,原来绕五四狂奔一周,只要380步。我不记得自
己跑了几个380,汗水不停地从每个毛孔渗出,脑子却渐渐清晰起来,我是
答应了麦子明早去帮她托运电脑的。原来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化作汗流出来,
真的就没有泪了。我仰面倒在跑道上。今天的夜晚竟然出奇的晴朗,漫天都
是闪闪的星星,一个难得的夏夜。
我想起去年的夏天,和麦子、阿政一起坐在那颗大柳树上,晚风吹在脸
上,热的;夕阳在麦浪的尽头大如圆盘,颤动的边缘,麦子的脸在夕阳的余
晖里有说不出的韵味,三个人的笑声顺着晚风掠过麦田……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难过的时候想到的,却尽是快乐的回忆。手背上仿佛还有麦子手指划过的
痕迹,《听那星光歌唱》的旋律还在耳边回响……,九个圆圈,任何一个
1到9的数字乘以9再把个位、十位相加,不都等于9么?再乘以3,27,这不
过是获取最后一个数字的数学游戏。而在手背上划图案,不过是为了分散注
意力而已,其实无论你选则哪个图案,最终的数字都会是九。所谓的”心灵
相通”,不过是一个连虚幻的期待都没有的玩笑而已。”哼”,我嘲笑的看着
头顶那颗光芒黯淡的星,好像是那个相信28岁梦想能实现的傻瓜。听说每个
人都有一颗守护星,此刻这颗,在夜空的繁星里黯淡得无可寻找,可有可无
,恐怕芸芸众生里也只有我在嘲讽地注视着,大概就是我的守护星吧。
和我一样的sui。
……
罢了,这一切从开始就是我的错,既然让它悄悄滋生,那就让它悄悄的
死亡吧,在出生之前。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