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47 次) 时间:2001-11-15 11:38:51 来源:李爱明 (李爱明) 原创-非IT
两股浊流隐患重重 《直击中国艾滋病》系列报道之三
中华工商时报 李爱明
桂希恩教授是武汉大学中南医院的一名大夫,从1999年以来,桂教授的名字屡屡见诸报端和电视。而每一次与“桂希恩”三个字一同出现在媒体上的,必然还有另外三个字:艾滋病。
今年64岁的桂教授已经与艾滋病“缠”得难解难分,以致在武汉,许多人一说到艾滋病,就想到了桂希恩。
最近就有一个例子。
一个月前,武汉的一家戒毒所在对该所的一批即将“满期”的戒毒人员进行体检后,碰到了一道难题:体检发现,两名戒毒人员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所长一时陷入困境:期满在即,放,还是不放?拿不定主意的所长最后找到了桂教授。
权衡之后,桂教授最后建议:不能因为两名吸毒者是艾滋病感染者而区别对待,期满后应该“放人”,而且,还应对其病情相对保密,如病人需要治疗艾滋病,可由其另行到医院治疗。
常年与艾滋病打交道的桂教授自然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立场处理此事,但在常人看来,戒毒所所长的担忧似乎更有道理:戒毒人员出去重犯毒瘾的可能性很大,吸毒者又往往共用注射器,很容易播散艾滋病病毒。不仅仅吸毒者,还有其亲人、朋友等人,一旦也被他们感染了,怎么办?
不少在性病治疗机构工作的医务人员也有戒毒所所长的类似担忧:性病是艾滋病的温床,许多性病病人同时被查出感染了H IV病毒,但在医院接受了性病的治疗后,还在潜伏期的这些感染者很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将艾滋病病毒传染给其他人,而且,会传染给多少人?
可怕的是,问题并非到此为止。如果再进一步追问,恐怕再无动于衷的人也会对这种猜想感到恐怖———至少不安:一旦吸毒者和性病病人交叉,带来的艾滋病病毒传播面积会多大,速度会多快,危害会多大?
很早以前,朱学骏教授就为此深感忧虑。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于美国留学时,朱学骏就接触了艾滋病。作为北大医院皮肤性病科的专家大夫,1990年9月国家刚刚成立预防与控制艾滋病专家委员会时,朱教授就是临床医护管理9人组成员之一。他深深懂得艾滋病对人类意味着什么。
吸毒和性病被朱教授称做“两股浊流”。这两股浊流都是导致艾滋病病毒蔓延的主凶。据卫生部的数据,在目前的艾滋病感染者中,近七成是因为静脉注射吸毒而感染,经性接触传播也占6.9%。
“一旦这两股浊流汇合起来,结果将是极其可怕的。”朱学骏担忧地警告。
教训和经验
两股浊流如果汇合,后果到底有多可怕?朱教授没有说,但是,邻邦泰国却为我们提供了活生生的教材。
泰国是亚洲艾滋病病毒感染率最高的国家之一。这个只有5000万人口的小国,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却有90万(1998年底数据)之多,占其总人口比例近2%!
艾滋病病例在泰国首次出现是1984年,也就是说,仅比我们早一年。最早的H IV感染者发现在男性同性恋之间,当时就引起了泰国卫生部门的重视。除了同性恋人群,当时泰国卫生部也开始注意其他高危人群的艾滋病流行情况。
事实证明,对注射吸毒和异性性行为的致命忽视最终导致了泰国的艾滋病大流行。
不仅仅吸毒者,在妓女中,此时也出现了艾滋病的爆发。
1989年,在清迈妓院中的调查表明,几乎一半的性工作者被感染了。到1990年,该国被监测的三分之一的省份报告了产前就诊者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这显然说明当时艾滋病病毒主要通过异性性行为传播,而且,传播的范围已经非常广泛。
艾滋病在异性间传播的迅速增长,终于迫使卫生部在1990年实施了全国范围的性行为调查,结果证实,相当比例的男女人群处于感染的高危险状态。在感染严重的北方省份,21岁的新兵中艾滋病病毒感染率甚至高达7%!
泰国社会震惊:艾滋病已经在自己的国家全面爆发了。
恐慌之后,泰国迅速采取了一系列有效的干预措施。1989年,卫生部开始了系统的哨点监测系统,1993年,再次进行了全国行为调查,在曼谷设立了行为监测系统。1995年,行为监测又扩展到全国19个省份。
而在这些措施中,最著名也是收效最大的就是100%使用安全套运动。由于政府在商业性性行为中大力推行使用安全套,妓院中的安全套使用,从1989年的不足50%,升至1992年前的90%以上。行为调查显示,商业性性行为中的安全套使用已经成为规范,性工作者的顾客数已经减少了一半,男性中新发的艾滋病病毒感染已经下降,全国性病下降了大约80%。
但即使泰国政府采取了一整套措施,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1989年以后,注射吸毒者中的艾滋病流行虽然不再进一步增长,但仍然维持在30%至40%之间。1995年全国范围内直接的性工作者(妓院性工作者)中的平均艾滋病病毒感染率超过了30%,并且仍在上升,而在间接的性工作者(酒吧、夜总会等非妓院性工作者)中,平均感染率也高达12%,而且一直比较稳定。
朱学骏教授总结说,泰国的措施,至少晚了5年。
暗流涌动
卫生部目前公布的数字是全国艾滋病感染者超过60万。在1998年出台的预防与控制艾滋病中长期计划中,国家提出,到2010年将感染者控制在150万以内。而据专家估计,以目前这种每年递增30%的速度,如果不采取有效控制措施,到2010年中国将有1000万人感染艾滋病病毒。也就是说,150万这个目标数字还不到后者的六分之一!
显然,完成目标的难度不小,事实上,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不小”。
中国艾滋病预防与控制中心主任助理刘康迈坦言,要在2010年达到控制在150万之内的目标,“难度非常大,任务非常艰巨”。他认为,从中央到地方的控制力度应该相当大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他说,目前的中国面临着“机会”。“但是,这个‘机会’有两种含义:一个就是抓住时机,以较低的成本控制住艾滋病的进一步蔓延趋势,这自然是我们希望看到也要努力做到的方向;另一个则是重复别人犯过的错误,重蹈旧辙。”
该中心负责全国流行病调查的另一位教授徐人庆也认为,要在2010年达到既定目标,压力非常大,只有从中央到地方足够重视才行。
这种难度是目前中国艾滋病疫情的情况所决定的。据卫生部数据,在中国目前的艾滋病感染者中,因为吸毒而感染的占69.8%,因为性行为传播的占6.9%,官方说,这是两种最主要的感染途径。
与这两种感染途径密切相关的两个疑问是:中国的吸毒者有多少?中国的性病病人又有多少?
据公安部的数据,截至2000年底,全国登记在册的吸毒人数是86万。而专家估计,实际数字至少5倍于这个数字,甚至可能达到10倍。也就是说,中国目前实际吸毒人数至少有430万,甚至可能有860万!粗略估算,这个数字已经占到全国人口的0.33%-0.66%!
与吸毒相比,中国的性病疫情形势没有丝毫理由值得乐观。今年4月,在南宁召开的“21世纪首届性病防治研讨会”上,全国性病控制中心主任叶顺章教授透露,2000年全国报告性病近86例,1991年到2000年,全国性病发病率年均增长19.30%。1999年,全年报告性病83.7万例,而据专家估计,当年我国实际新发性病至少400万例。以这个比例和当年增长率推算,2000年实际新发性病至少450万例,占全国人口的比例达0.35%。而450万的数字还只是2000年新发的病例,累计数字显然远远高于这个数字。有关专家指出,依目前这种速度发展,不出5年,我国性病发病率在整个传染病中将跃居首位。
正如艾滋病一样,中国实际的吸毒人数和实际的性病病人到底有多少,谁也无法知道。但可以确认的是,以目前这种速度,如果不采取真正得力的控制措施,因为吸毒和性病,艾滋病将以可怕的速度迅速在13亿中国人中蔓延,使中国再步泰国的后尘,直至演化成民族的灾难。
吸毒与性病,这两股浊流,已经成为可怕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