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的不仅仅是格林斯潘的神话 秋风 - 我之欣赏 - 找不着北

(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69 次) 时间:2001-11-11 11:40:19 来源:找不着北 (找不着北) 转载

美国经济是否已经走出低谷,目前形势仍然不明朗。

  也就是在两年前的这个时候,美国经济好得不能再好了,而格林斯潘则不断提醒大家,
不要太高兴了,这么好的形势,总是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因此,它很可能已经是不正常的状
态了,于是,他说过好几次“非理性繁荣”这个很经典的经济学家的黑话。

  非理性繁荣是什么意思呢?这里的理性是指什么?是指无数个人、企业等经济主体失去
了理性,还是只指华尔街投资者不够理性?或者是指经济指标看起来不够理性?从他的讲话
我们发现,好象两者都有。

  关于后一种意思,如果你说经济不够理性,那么,显然,你的前提是,坚信存在着一种
理性的经济状态,一种理性的繁荣状态;那么,现实经济运行中,什么时候出现理性繁荣状
态?当然,经济学家有一大套指标,比如说失业率是多少,通货膨胀指数是多少,经济增长
率是多少,等等。主流经济学有非常完美的理想状态模型。

  问题是,现实中可能从来没有真实存在过这种理想的理性繁荣状态。比如美国,按理说
,面对非理性繁荣,格林斯潘先生在前年底去年初采取了连续加息的货币政策,那么,我们
应该可以享受到一段令人满意的理性的繁荣时期;然而,事情并非如此,没有出现什么理性
的繁荣,而是一下子就进入非理性的减速,美国经济面临经济衰退的危险,于是格林斯潘先
生又破天荒地在半年之内连续六次降息。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设想,比如在半年或一年之后
,当降息效应充分发挥之后,我们可以享有理性的繁荣?谁知道呢,也许我们得到的将是又
一次非理性的繁荣。

  我们看到,在经济学家赖以判断经济状态的那些最重要的经济指标中,总是有某些指标
不是高一点就是低一点,于是,我们就有了经济政策,归根到底,现代国家的所有经济政策
的主要目的,就是使偏离了所谓“正常状态”、“理性状态”的某一个或某一组指标,恢复
到经济学家们所设定的正常和理性的范围。

  我的疑问是:经济学家和财经官员所设想的、亟欲通过经济政策所追求的那种理想状态
、正常状态、理性状态,在现实中是否真的是一种可欲的追求目标?如果它只是存在于书本
的理论模型中而从来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的话,那么,经济学家对他们的模型的普遍的有效
性是否过于自信了?

  这种自信难道不是理性的自负?我们真的有点怀疑,到底是经济本身不理性,是无数追
求自己目标的经济活动主体不理性,还是经济学家不理性,制定经济政策的官员所依据的理
论和他们的决策过程本身不理性?至少我们知道,每个人在追求自己的目标的行动中总是理
性的,而一群人面对非个人的目标的决策是否也是理性的,存疑。

  在这里甚至存在一个信仰的问题。一个经济学家,如果他相信主流思想,相信凯恩斯主
义,相信萨缪尔森的理论,那么,面对两年前的美国经济,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宣称经济是非
理性繁荣,于是他就强烈主张美联储立即升高利率水平,使过热的经济降温;相反,如果他
相信有新经济这回事,因此,旧的经济模型已经不足以分析现有的经济状态,那么,他的意
见就是不要贸然出台什么降温措施,而是静观其变。

  这就是我的另一个疑问:如果不同的经济思想、经济观点、不同的模型,对同一个现实
作出了不同的解释,那么,我们根据什么作出取舍,也就是说,我们是如何选择政策依据的
?在一个民主和媒体高度发达的社会中,经济决策者很可能是选择主流理论,哪个理论相信
的人多,就选择哪个理论;但是一个基本的常识是:任何理论都会出错,或者说都有出错的
时候,即使多数人相信,也只是多数的错误而已,那么,你如何相信,这次不是在错误的时
机出台错误的政策?

  当然,任何决策都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而经济政策可能更像某种赌博。但不管经济政策
是否真的很理性,它都必然会对经济运行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而对形形色色的财政、货币
、贸易政策的效应,恐怕没有人能作出令人信服的研究,以证明这些政策确实能够使经济至
少是部分地恢复到正常的理性状态。

  事实上,格林斯潘甚至面临着测不准原理式的困境:假定他对经济状况的判断是完全正
确的,两年前的美国经济的确处于非理性繁荣状态,于是他在重要的场合很严肃地谈论这个
问题,华尔街和方方面面的经济主体都听到了他的这番话,人们在想,他当然不会随便说话
,他们预期他可能要采取某些措施了,要加息了,于是,他们根据这一预期开始采取应对措
施,就是说,货币政策还没有出台,就已经开始发挥效应了;这样,当格林斯潘根据自己的
判断采取货币政策的时候,他赖以作出判断的现实已经发生了若干或许是很重大的变化,尽
管统计尚不能有所反应;于是,格林斯潘就面临一种困境:是否还出台这一政策?如果出台
,可能发挥的双倍的效果,从而会被证明是力度过猛;而如果不出台,将失信于社会,从而
大大降低未来政策的效应。

  总之,我们看到,面对经济的某种不同于以前的状态,或者面对按照某种被公认的理论
模型判断为不正常的经济态势,以民意为依归的政府,或者是被法律赋予某种责任的机构,
总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应该出台点什么经济政策,经济对策,它担心,否则,自己就可能
被怀疑为无能,或判断力成问题,或不负责任,官僚主义。而要为这样的决策找到理论根据
,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世界上有的是奇货可居的经济学家和经济理论。

  于是,经济学家和财经官员们总是在忙碌,因为经济总是必然在他们所说的非理性状态
,可是,在他们忙碌过后,我们总是仍然没有得到理性(理想)状态,那么,我们能否设想
,我们少做一些,少出台点经济政策,尽管也同样不能达到理性状态,但也许并不会比我们
有那么多经济政策时更差?

  我并不想说,经济政策完全是多余的,毕竟,即使不考虑经济学,而仅从政治角度考虑
,经济政策也是一种必要的手段。然而,从理性的角度看,这样的政策是否一定是必要的政
策,或者是可欲的政策,或者是合适的政策,我们恐怕都应该多一份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