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59 次) 时间:2001-11-09 11:32:26 来源:洪晓明 (晨曦浪人) 原创-非IT
二十年前,我曾摹初唐欧阳率更的行书《张翰思鲈帖》,第一次知道鲈鱼这个鱼种,知其味美异常,可以令人思之而挂冠。
长大以后,找到了帖中所书事的两个出处,一为《世说新语(识鉴第七)》,另一为《晋书(卷九二)文苑传·张翰传》。世说新语记载,西晋张翰当了齐王的东曹 ,见秋风起,想念家乡吴中菰菜羹、鲈鱼脍的美味,说人生贵在心意舒坦,不能为了当官要功名而长期留在离家数千里以外的地方,于是辞官归里。后来齐王被杀,张因已归隐逃过一劫。鲈鱼对张可称有救命之恩。
游子在外,家乡的风土人情萦绕脑际,此时才会明白“故乡”的含义。张翰此举,于归隐避世,与陶渊明异曲同工,但较陶多了一层对家乡的真情实感,因此后人引起共鸣者多多。陆放翁《珍珠帘》:“菰菜鲈鱼都弃了,只换得青衫尘土”,功名失意、抱负难展的悲怆跃然纸上;辛弃疾、姜白石等也有用此事典的佳作。综合来看,后世咏鲈鱼,大都是将其作为故乡及可怀可念之事物的代名词,几乎无一例外地认为,宦游或客居之处,是“梁园虽好,非久留之地”。
我总在想,历史上众多士人在各种文体乃至私人书信中,都将故乡作为自己的最后归宿地,其实各人的家乡往往并不是桃花乐园,究竟是什么促成了挥之不去的恋家情节呢?恐怕恋家是假,逃避是真。张翰所处的西晋,陆游、辛弃疾所处的南宋,都是内忧外患之世,政治黑暗,正直的人要在其中作正直官,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的。但是人人要为稻梁谋,士人不为官吏无以养家,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便凸现出来,许多人只能将自己“分解”为精神的我和肉体的我,在保证生活无忧的同时,求得一份精神的独立,“鲈鱼”只是精神独立的一种载体,抒发情感的一个对象罢了。
每个人心中的家各各不同。当我看到民工们为回家过年忙碌不已时,就知道,每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鲈鱼”,无论官民,都一样。如果杭人在外,龙井茶说不定会取代鲈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