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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141 次) 时间:2001-10-21 16:33:57 来源:烟花 (烟花) 转载

陌上烟花

风吹佩兰

题记:

我,就象那烟花。

你点燃了我。

当我高高绽放在夜空

我,照亮了你。

——与玫瑰灰共赏之戏剧台词

一、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天阴淡淡的。

见芸芊之前,琴域正忙着和男友悠悠挥霍钱财与爱液,在她下个月滚到美国去之前。虽然悠悠没有想出国计划的想法。他们四处招摇撞骗吃最贵的酒店泡最贵的酒吧,他们没完没了地亲吻和做爱,星期一三五悠悠付琴域卖身费,二四六琴域付悠悠卖身费,星期日悠悠打义工。悠悠说咖啡可以杀精,琴域大笑说那好正好省了避孕药。悠悠称琴域为老婆,琴域称悠悠为性伴侣。白天悠悠上班,琴域就在家里上网。网络的好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招摇撞骗,装做淑女荡妇小家碧玉大家闺秀青楼小小还是末路狂花。那时候琴域甚至冒充了一个已婚富有清雅的女子形象慢慢诉说对蒲衣的欣赏吸引和崇拜,还别有心计地表达她的品味才华与风致,最后她说她爱他,他也说他爱她。她说她愿意为了他离婚,然后嫁给他。在网上说的时候,琴域都被自己的信誓旦旦感动地热泪盈眶。蒲衣是个网络名人。是那种一提到网友们都认识,文章不但在网络上随处都有文集甚至传统媒体经常出现的名字。一个泡起来很有成就感的三十岁左右的钻石王老五级别的帅哥。不提也罢,网络上吗,故事也太多太多。琴域常常在网络上涂鸦写小说。对网络写手而言,不网恋怎么会有灵感呢,没灵感,写个头。

然而最让她吃惊的事情,就是与芸芊的相识。那真是意外,很意外。

二、芸芊芸芊

琴域在天涯社区聊天室乱闹。反正她谁也不认识。

琴域说:对个对联。

芸芊说:您请罢。

琴域说:梦,遗落在草原上。要完全工整

芸芊说:月,经过那云层里。

琴域说:鸡,巴不得吃小米。

芸芊说:乳,放进了冰箱上。

琴域说:农民,首先你是个农民,然后你是个很农民的农民。

芸芊说:庄稼,首先你是棵庄稼,其次你是我种出来的庄稼。

聊天室大大小小二十多口目瞪口呆。

一位说:这两位太糙了,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们是女的。

不打不相识。

通过电话,琴域愕然发现:

芸芊不但真的是女孩子,而且,芸芊竟然和琴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三、竹林深处

琴域和悠悠去看芸芊。

闲着也是闲着。这么近。

何况芸芊已经引起琴域的好奇。

栖霞路1号1单元101

101的窗外有一个简单的小花园。栅栏里,白的杜鹃,黄的百合,小小盆的仙人球仙人掌,干干净净,花香四溢。空中斜过一根铁线,上面挂着几株各异的吊兰。妙的是,横过的一枝竹竿上,还养着三只鸟,蜡嘴,黄雀,和一只小小的紫裆。一个白衣裳的年轻女孩子笑弯弯地走出来,光脚穿着平底的白凉鞋,素面朝天。她笑意盈盈地说:”是琴域和悠悠吗,我是芸芊呀。”琴域心下吃了一惊,她暗想:芸芊怎么该是这样?芸芊的网上网下怎么不一样?

绿色的音乐在芸芊独居的房子里没有灵魂地游荡。他们坐在地毯上。一堆湿湿红红的樱桃。悠悠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边大谈特谈网人网事,一边嘻笑着往嘴巴里塞。那是一组竹主题的音乐。柔美的巴乌,清亮的木叶琴。潇潇的雨声,竹叶在寂寞的舞。醉捻横笛吹云烟,满室的清凉。客厅宽大而简单。层层叠叠的书,电脑。几上数只白白的马蹄莲有着没来由的芬芳。”我去给你们找那CD的盒呀。”芸芊笑咪咪地说。她搬过来椅子,在乱乱的书架上翻来翻去。后来她回头嫣然一笑,颜如美玉:”找到啦。”就从椅子上轻盈地跳下来——半长的白裙拂动,露着她白得象雪一样的两只小腿和脚丫,发丝就飘起来。。琴域呆住了,手背都沁入森森的凉意。心想:天。芸芊怎么可以美成这个样子。这种美丽有些异常。她扭头看了看悠悠,她发现悠悠也在楞神。后来悠悠解释了半天,说你是我的朝阳,芸芊是别人的明月。是我的我才爱,不是我的我只不过就看看而已。

四、关于情感

芸芊在东航做空乘,一个人租房住。亲戚偶尔来看她,或在她不在的时候照料房子。芸芊给琴域打电话。

她们两个人揪着话筒闲扯。

夜,本就无聊和漫长。

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胡说。”哇,你这三八,你和悠悠在一起同居耶……”芸芊在电话里消防车似的尖叫。”是呀,我本来在青岛也是有亲戚的,可是你不觉得我和亲戚住在一起然后每天和悠悠约会亲吻做爱告别让亲戚留门开门很不人道吗,哈哈,所以我就和他同居了呀。难道你没有和男人那样吗?””我……我害怕。真的,琴域,我害怕……呵呵,,那样了,嫁不出去怎么办,我不敢……”芸芊嘻嘻地说。”我也没有过。。””你这样子的真是少有!”琴域大笑。”那你常常吗?你有几个啦。”芸芊忍住笑。”呵呵是呀,不过当我爱上了一个人,我就真心真意地对他啊,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等着和我的真命天子白头偕老,然后魂归故里呀。”琴域温柔下来。”琴域,我觉得,爱上一个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呢。我的生活很单纯的。除了网络,工作之余就没有什么别的生活了。就象老冷说的三上和三下上班下班上床下床上网下网……””哇!有没有网恋呀,别假装纯洁,那也叫意淫耶。””去死吧你,”芸芊嘻嘻地笑着:”网络上常常骗来骗去的,嘻嘻,我倒是和一个武汉的家伙聊得如火如荼,而骗来骗去哪能有什么感动呢。””就是,网络中的男人都很面的,对自己和对别人。不能要感情放到网络里呢,不安全。”

五、那个假日

那个假日,芸芊说:”琴域,你送送我吧。”琴域说:”丫去哪?”

芸芊说:”我有几天休假。想去武汉。”琴域笑:”武汉?好容易有个假期,去的地方那么傻。”芸芊轻轻说:”其实去某地旅行,有时候,景色是次要的,看朋友才是很有意思的。”琴域笑:”芸芊你恋爱啦?”芸芊脸一红:”见鬼。对我来说,爱上一个人,是件不容易的事呢。”她顿了顿,说:”我只不过想见见他而已。”琴域说:”芸芊你不对劲,你肯定不对劲,你不用骗我,你骗不过的。”芸芊说:”琴域,我觉得,他是个尊重情感的男人,不是象你说的那样的男人。”琴域说:”哦?”

芸芊说:”他说芸芊,如果我爱上你,你也爱我,哪怕你结婚,我会让你离婚,然后嫁给我。”琴域说:”哦。”

芸芊说:”他这话很有力量。震撼我很久。”琴域说:”哦。”

芸芊说:”所以我想这次去,去看看他。”琴域说:”哦。”

芸芊笑了,她说:”琴域,你知道吗,看你和悠悠,我也觉得,温暖而羡慕。”琴域也笑了,她说:”一切小心啊,芸芊。”

六、日记五天

没有芸芊的日子好象有点寂寞。琴域就迷上了看焦点访谈。

马上要滚到美国的她对这些很中国的东西突然浓稠得滴不下来。甚至她的行李中竟然准备了从来不听的刘天华的二胡及黄河大合唱。悠悠回家就专心致志地陪她看焦点访谈。两个人对着屏幕骂来骂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然后把对方当成假想敌K来K去,打做一团。最后哈哈大笑,研究是到底该你强奸我还是你诱奸我。

电话铃声响。

“喂,琴域,我是芸芊呀,我到了,我很好,是他接我的。””哇,芸芊,他性感吗?”

“他呀,”芸芊在电话那边似乎打量了一下,她吃吃笑着,”很,可爱的一个男人。”芸芊柔声细气的,满话筒都是幸福。”随时向我报告呀,浪去吧,滚。”

第二天,芸芊还没电话过来。晚上网络上突然传出喜讯。

广州的南海,与北京的江荷在网恋三个月之后,在北京第一次见面就登记结婚了。很多的网友在网络上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都同时在椅子上掉了下来。可是这的确是真的。网络神话吗?不。一旦发生了,就不会是神话。

琴域拨通芸芊的手机。

“哈哈,你知道吗,南海和江荷结婚了耶。”咕咚!那边耳听着芸芊好象也折过去了。半晌,芸芊一声惊呼:”真!的!吗!!!””呵呵,什么事情都有的发生哦,芸芊,珍惜你的耐情罢。”琴域笑着挂了电话。

第三天.

琴域竟然在网上遇到芸芊。

“丫在哪浪呢?”琴域问。

“他上班,我独自逛了逛,找了间网吧呢。””喜欢武汉么?俺盲流从没去过。”琴域和芸芊瞎贫。”非常喜欢,琴域,甚至,我都想过来工作呢。可惜我们公司没这条航线,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对你怎么样?小傻妞?”琴域打出这行字。芸芊打出一行字:

芸芊幸福地说:他对我好极了。

第四天.芸芊没有来电话。

琴域夜里没睡着,爬到网上。看到那个带给她成就感的网络名人蒲衣。他竟然一个人,孤零零地挂在那。琴域微笑着说:蒲衣。

蒲衣微笑着说:琴域。

琴域说:干吗呢。

蒲衣说:想你呢。

琴域说:SO DO I

蒲衣说:我吸了三包三五。

琴域说:你怎么这么不珍惜自己?蒲衣说:琴域,昨天我得到了一个女孩子。是一网友。琴域没言语。

蒲衣说:可是,这让我更想你。琴域说:你竟然可以这样。你说过,你要娶我的。蒲衣说:琴域,你别生气。我一定要娶你的,我挂在这里等你,就是要对你说:我得到了她之后,突然觉得心里空得很,难受得很。我发现我更想你,我知道我真爱的是你。琴域说:我们还没有见过面。甚至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和我在哪里。蒲衣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人比我们更能彼此走入内心。琴域,你来我这里吧,我会帮你找一份工作,你爱我的是吗,你会为我离婚的是吗。琴域敲出一行字:是的,很爱很爱你。蒲衣说:琴域,我想了一晚上,今天喝了一晚上的酒,吸了一晚上的烟。我都三十好几了,我突然觉得,我需要一个婚姻。所以我打开电脑,上线。我什么也不干,谁也不理,就是为了等到你,对你说:琴域,嫁给我。

琴域摸着鼠标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琴域突然笑了,她大叫:”你这个臭悠悠!窥阴癖!偷看人家午夜谈婚论嫁!”悠悠温暖地笑着,一面吻她一面关了电脑,在琴域耳边说:”和一百个人一千个人网恋没关系,这是你写东东的职业需要,和一个人网恋断断不可。我们互相谋害就算了,可别谋害别人的未来与青春。””呸!”琴域娇嗔:”人家向我求婚耶!许你喜欢芸芊,就不许别人喜欢我?””让他妈的那种网上阳痿们嘴皮子上快感去吧!芸芊是谁的我不知道,”他一脸笑意地望着她:”反正美人你是我的!”悠悠夹着琴域回了卧室。

第五天.夜里因为太热,琴域和悠悠光猪一样地抢地方,在床上划三八线。电话响了。芸芊的声音。

“琴域,”她的声音听起来象草稿纸。”琴域我回来了。”

“是吗,哈哈,要礼物……”琴域乱叫。”好啊。到我家里来拿。”芸芊轻轻地笑,甚至可以感觉是在抿着嘴。”我就是报告你一声,我回来了琴域,问悠悠好呢。”电话断了。

七、记忆的埙

“我们去看看芸芊罢,光猪。她回来几天了,说给我带礼物了呢。”琴域比量着一件镂花手绣的妃色的衣裳在镜子前明眸善睐。”我在现实生活中,从没见过那么美的女孩子,悠悠。””哈哈!你是想让我说是你漂亮还是她漂亮罢!”悠悠得意地大笑。”漂亮你个头!”琴域大笑着追着把衣裳丢到悠悠的头上。

栖霞路1号1单元101。

小花园繁茂依旧。

只是一阵夜雨后,花瓣落了很多。那三只鸟儿还在婉转地啼着。这院落愈发幽静。

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姨。屋子静静的,有着淡淡的香。

芸芊在卧室的竹床上睡着了。粉金的薄缎被下,半个臂露在外面,纤柔若无骨。她睡态安然,神色如冰雪。

老太太沏来绿茶,茶香沁人。

“我是她姑姑。她刚睡了。自打上次出去回来,她就病了。我就过来照顾她。她也不吃东西……不吃人粮食哪行呢,身子骨不就垮了吗。正好你们来了,也好劝劝她……”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叹了口气,就出去买菜去了。

悠悠和琴域坐在芸芊的床前。卧室里也都是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英文原著等小资之流。壁上挂的是一幅清雅的浮士绘的画。那线条细得粹洁。

芸芊睁开眼睛,咧开嘴巴,笑容漾出来。她说:琴域……悠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芸芊要起身,琴域过去扶了她。

悠悠楞住了。

他望着雪一样的芸芊,仿佛一见日光,就会化掉。芸芊的眸子,幽深得可以滴下墨来。她美得可怜。

悠悠说:”芸芊,你怎么可以瘦成这个样子,快别起来了,歇着罢。””没什么啦。别担心我。”芸芊盈盈地笑:”那边有新鲜的洗好的荔枝,自个儿剥。”

悠悠的手机响了。公司找他有事。悠悠就道了别,先回去了。

芸芊在床边摸过一个好看的盒子,对琴域说:”这是送你的礼物,喜欢不喜欢就是它了。”琴域打开那小盒子。那是个有孔孔的梨形的暗红的陶器。上面画着很古拙的图案。”这是埙。我看到它的时候,就想起你,琴域。”芸芊笑着拿过来给琴域示范。她灵巧的手指在陶器上活动着,居然,吹出了呜呜咽咽的乐声,象星星们在夜的湖面上洗浴。琴域也高兴起来,她把那件土土的宝贝捏来捏去,透过那几个孔孔,看来看去。后来她问:”芸芊,你去见的人怎么样?”芸芊的笑容凝住。

后来她笑了,说:”我觉得我好象爱上他了。可是,我到现在也没告诉他。””哈哈哈。”琴域笑得前仰后合。”有一天,他说他和我在一起他心里很难受,呵呵。””为什么?”琴域问。

“他说,因为他答应了一个女孩子,他要娶她的。因为那女孩非常爱她,甚至可以为他放弃,非常重要的生活,包括婚姻。呵呵。””哦,不理他。网上的男人,都一个德行的,不要投入感情。呵呵。难道,”琴域停住,”你真爱上了他?””唔……”芸芊的眸子淡下去,不知道她的神情在哪里。

琴域终于完全地楞住了。

当她听见芸芊在洗手间低低地呕吐。她冲了温水给芸芊,为她捶着背。扶着芸芊回到床前。

芸芊面色苍白。

“芸芊,你这个样子不对头。你是不是……”琴域没有说下去。芸芊只是闭着眼,好象没听见似的,不答话。不知多久。

琴域看到,泪水从她的眼角溢出来,就再也止不住。枕巾湿了一片。

“得告诉他,芸芊。”琴域说:”芸芊!”

芸芊也不言语。

后来她说:”琴域,麻烦你,帮我把电脑打开。”

琴域想着她大概回心转意,想上线告诉他罢。就过去客厅摁电脑的那个POWER,然后显示器。屏幕出现:ENTER PASSWORD “芸芊,密码。”

“蒲衣。两个字的汉语拼音。”

琴域呆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敲进去。进入。”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给他发消息,芸芊。”琴域连上网络,找到她们常玩的那个社区。芸芊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蒲衣。”

琴域雷击了一般。手抖起来。她迅速背过脸。她的眼里都是雾。

她颤抖着打开蒲衣的消息框。她说:”给他发消息的内容写什么呢,让他来一次青岛罢。””琴域,别。”芸芊低低地喊。

良久。两个人都不说话。

一个在卧室流泪。

一个在客厅流泪。

芸芊说:”你只要帮我打上: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就好。”

“不行!”琴域哽咽着喊出来:”你必须得让他知道!他那种男人对你说他必须娶那个女人并说那个女人可以为他放弃重要生活他不是真的这么想的也不是不爱你其实就象那个女人对待他一样的道理他只是想向你要求得更多让你答应他你要为他放弃得更多他好得到那份虚荣心和成就感你要是爱他你就告诉他不爱就算玩完痛痛快快地把那BABY弄掉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

“琴域,”芸芊已经走出来,倚着门,她说:”其实,死亡并不可怕的。生命可能如参天大树般绵垣千年,或者如蜉蝣快乐舞动透明的翅膀只能活一天。爱总是使生命有质量。纵使是伤,也是因为爱。我喜欢生命的质量与速度,这种速度,反而使我对死亡好奇。我相信它可以带我穿越死亡而飞翔。”你知道吗,我常常,梦到飞翔,就好象是在旧时的月色里张开双臂,在梦里,总是飘得很高,和很远,就好象,在穿越幸福,与生命。”

芸芊那样楚楚地看她,甚至她笑了。笑意流动的一瞬,她令人眩目。

八、大致后来

大致后来芸芊居然很快养好了病。而且芸芊还满快乐地告诉她,她身体好多了,上班了。她还告诉她让她别担心她。她知道自己会怎么做。琴域说把那BABYXX算了芸芊想了想说:琴域,如果可能,我想要了这个孩子呢。我曾经告诉过你,要我爱上一个人,是件非常难的事情。可是,如果爱了,就再难移了。蒲衣让我找到了这种感觉。你知道么,自从我想清楚了,我就格外心疼这个BABY,我就再不糟蹋我自己了。琴域说:麻烦事。理智点。他会娶你么。芸芊说:我……不知道。我喜欢有一个我爱的男人的孩子。这个念头好忠实。

这是她们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次的芸芊,祥和而温柔。

九、穿越

那一日,门正掩黄昏。

琴域正在家里看晚报。她正在满脸笑意地看到湖北武汉一客机坠毁。”新华社武汉6月22日17时45分电今天下午3点左右,武汉航空公司一架从恩施至武汉的运七客机,在下降过程中,坠毁于武汉市汉阳区永丰乡,机组人员和乘客共42人全部遇难……”空难而死,也是件很幸运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幸运到有这个机会。琴域想。

给我速度,请带我穿越死亡而飞翔。琴域还记得芸芊说这句话的时候,曾经是一脸的清风沉醉。

敲门声。是悠悠。

琴域骂:猪。又懒得拿钥匙开门。悠悠就看到琴域诡异迷人地龇牙咧嘴的笑,她一把吊住悠悠,如菊花盛放。

悠悠微微喘着气,他扶着琴域的肩,凝视着她,而目光迷乱。他说:”琴域,我要和你说个事儿。””SPEAKING。”

“琴域,芸芊死了”

“SHIT,见你的大头鬼去吧。”琴域不理他,吻着他撕缠他的衣服。”琴域。”悠悠抓住琴域的双肩:”琴域,是真的,芸芊,出事了!她的公司电话我了……””去死吧,猪!我们去看焦点访谈!等意淫了那几个贪官污吏再去吃饭!””琴域!”悠悠一把扯过标题醒目的晚报:”武汉航空公司失事,芸芊正好在那飞机上。””滚,哈哈,芸芊在东方航空做空姐的,想骗我!你这白痴!”琴域把报纸揉在悠悠的头上,大叫:”小乖乖!我做杯咖啡给你,别狂想啦!”悠悠突然弯下腰,蹲了下去,头深深地低下去。泪水砸下来。他低声说:”琴域,芸芊,真的出事了,她是工作被借调到武汉航空,而且,正好在那架飞机上。她的同事找到她的通讯簿,打电话给我问知道不知道她父母的电话……”

琴域瞪大眼睛望着悠悠。

仿佛从不认识他。

悠悠也呆住了,他摇晃着琴域,喊:”琴域你怎么啦!”琴域楞楞地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她的泪水潺潺地流下来。

潺潺地,流下来。

她扑到悠悠怀里,泪若瓢泼,放声大哭。

死亡。

你的来临。

真得可以轻巧地掩饰,一切一切的悲恸,罪孽,和阴霾么。她想起芸芊那弯弯的笑意,她想起芸芊的肤若冰雪,她想起芸芊和她在聊天室里大耍流氓,她想起芸芊网下的弱柳扶风,她想起芸芊假日去武汉之前的欣悦,她想起芸芊在武汉打电话给她时的沁然,她想起芸芊归来的虚弱,想起芸芊另人心碎的消瘦,想起那句”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的无奈,凄楚,与缠绵,还想起芸芊为留下那BABY的坚强,为了她的,心底认可了的那份,爱情。。”她为什么要选择借调到武汉。”琴域泣不成声:”是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蒲衣!””她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悠悠抓住拼命扭动的她,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个人的泪,流在一处。”她怎么那么傻!那么轻易地相信!一定是为了蒲衣,为了她的傻傻的爱情!送了两口人的命!””琴域,你冷静一点。这是天灾人祸的,没人可以抗拒的,琴域!”悠悠扳过她哭成一团的脸,轻轻地吻她的眼睛。”是啊,天灾人祸!”琴域颓然做在地毯上,满脸泪痕的她,突然惨惨地笑了。”天灾人祸!该死的,就是这些最善良最无辜的最纯洁的人吗!天灾人祸!天灾人祸了之后,就没有人有必要对过去的虚伪和错误付责任了吗!我恨蒲衣!”琴域哭成一片,她哀哀地说:”没有他,芸芊,死不了的。。”

十、生命背后

一袭黑衣的悠悠扶着苍白的琴域,在瑟瑟的风雨中,站在芸芊家的门外。房子有着被搬家的痕迹。

搬迁,总有一种没心没肺也似的荒芜。那些花儿,贵重的都已搬走。剩下的,七零八落,东倒西歪,杂草丛生。鸟笼子还在,只是紫裆,黄雀和蜡嘴却已经不见了。想起第一次来到一片繁茂的这里,只是一个多月前的事,而如今,恍如隔世。

屋门洞开着。该搬走的,都搬走了。秋风扫落叶一样。

仿佛,从来没有过什么痕迹。消失的,难道真的,曾存在过么。真的,曾存在过么。

那些竹里深处有闲心的竹舞呢?那些明丽妖艳的樱桃呢?那些书呢?那台电脑呢?那几朵马蹄莲呢?那个,如马蹄莲一般洁白芬芳的女孩呢?

恍然如梦呵。

就象风吹过。

吹散了,

所以记忆的纹。

屋门洞开着。

凌乱的搬迁的痕迹。

和香烟的味道。

空旷的屋子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面对窗外思索的,吸着烟的修长落拓的男人。男人转过身,他说:”你们好。”悠悠说:”你好。”

他递给悠悠一支烟。悠悠摆摆手。三五的烟盒。

“我想找这个房子的主人,叫芸芊的。可是好象她搬走了。你们认识么?””认识的。”悠悠警觉了一下,因为他知道芸芊只是网名。”我们是芸芊的好朋友。您是……””我在武汉来。我是她的朋友。我前几天接到她的消息,说她想要做妈妈。所以出差转到青岛,特地来看看她们母子是否平安……”

琴域笑起来。那笑声刺耳,而异样。后来她干脆笑得喘不过气来。她说:”蒲衣你好。我是,琴域。”蒲衣楞住了。他夹着烟,神色孤傲,表情判断性地凝住。”你不是想我么?你不是说你要娶我么?你不是吸了一晚上的烟,喝了一晚上的酒就是为了向我求婚么。你怎么来这了?这么快你就把我忘了,要爽婚约啦?”琴域的手指深情地划过蒲衣那张骄傲的有着青青胡茬的脸,笑容妖媚无比。她突然甩手给了蒲衣一个耳光。

三个人都怔住了。蒲衣也没动,就那样地安静地望着她,甚至又吸了一口烟。琴域的泪,涌出来,漫过她的面颊。她颤着声音说:”可是……我从没结过婚,你这个混帐东西!其实我了解你,你这种男人喜欢在网络上有个三妻四妾!还想在现实生活中也想得到更多,来证实你的自尊自信自骄自傲和你的自我虚妄!可是你为什么要把网上那些冠冕堂皇的不道德的东西带到网下呢,你为什么还要在现实生活里害芸芊……”琴域用嘴巴咬住手指,泪水无声地流。”芸芊,她怎么了。”蒲衣问。悠悠把泣不成声的琴域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望着蒲衣,说:”芸芊,她死了。”然后再也不说什么,搀着泪流满面的琴域走出了栖霞路1号1单元101室。

他们就那样走,也不说话。

后来风把泪都吹干了。

琴域吸着鼻子说:”悠悠,我们去哪?”悠悠说:”琴域,我们去结婚,然后,我要给你一个家。”

(完)

跋:

我们去看烟花好吗

去去看那

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

梦境之上如何再现梦境

让我们并肩走过荒凉的河岸仰望夜空生命的狂喜与刺痛

都在这顷刻

宛如烟花

——流水落花选自《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