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48 次) 时间：2001-10-18 20:32:14 来源：崔毅 (greattree) 转载
2001年2月11日，在来北大的前一晚，我借住在两位从前关系很不错的校友那里，她们俩个，在经历了初来这个城市的不安、困顿和颠沛之后，现在都在公司谋到了还算不错的职位。言谈之间，便是隐隐的满足和白领的客气、距离和分寸。那一刻，望着她们那张矜持的脸，我就想：如果现在我也没有辞职，那么，我们之间的气氛肯定是轻松的。或者，我们可以在PUB里drink something。或者，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有时间的话去哪里shoppinp。我们的脸上，将是一样的矜持。去年夏天的时候，我常常在周未来这个城市购物，主要是买衣服和一些并不实用的小玩意儿。我知道，有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有一份还不错的收入，对一个单身女孩子是怎样的状态。一家电台曾对我所在的那个城市的单身贵族的salary level给过一个界定，那个时候，我勉强可入此列。而且，在我们公司内部有这样的话：如果离开这个公司了，那就只能到北京或南方去发展。言外之意，在这个城市，不可能有比它更好的公司了。公司的同事在知道我的去意后，有的人就劝我，不说公司的环境和良好的发展机会，如果你真的是个人才，也很有可能公司就会让你去得到future education如到Harvard去读MBA等。退一步讲，也可以在这个公司做几年，在有了稳定的物质基础和能力上的提高以后，移民或留学都可以啊。我的好多同事都是这样的，且据他们讲，移民官在看到他们有这样的国际知名企业工作的经验并且担任过管理层的职位时，一般被拒签的情况很少。总之，在他们看来，离开公司，不是出国，而是考研，真的是很小儿科很low level的事情。可是，我还是辞了工作。所有的Ports, layefe, Hearty, Channl的服装都被锁进了衣柜，所有的ENE，Cosmmo杂志都被收了起来。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失业人员”，一直很喜欢的FION手袋被换成了双肩背的学生包，大口的，有点傻气，而从脸上行到内心，都是一种边缘状态的尴尬和不明不白。就是这样，再次面对我的两位从前关系很不错的校友，我们相对无言。看着她们那张精致矜持的脸，我对自己说：原来距离就是这个样子啊。那一晚，那种孤独感和对前途的困惑，还有某种莫名的压力，因了她们，更深更深地包围了我……那种孤独啊，那种面对从前很好的朋友的那种压力和无言，我想在我复习考研的这一年里，我都不会淡忘。
2月12日、13日，在不停地看广告不停地看房找房在走破了一条棉布仔鞋之后，我终于算是暂时安顿下来。2月14日，情人节，记得那天天气有点阴冷，三角地贴出了一个广告“玫瑰送给谁？”大大的、紫红色的字，不少人都围上去看，想知道玫瑰倒底送给谁？恋人、爱人还是情人？从前的恋人还是现在的恋人？一个情人还是多个情人？我站在这个牌子前，我从这个牌子前慢慢走过，肩上的背包里是新买的法学课本和刚弄到的研究生课表，黄昏里北大的灯光有点迷离，空气里的风有点阴冷潮湿，一种模糊的惆怅和忧伤从我心底慢慢升起。我对自己说：我在北大，为了考研。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滑过。熟悉环境、找上自习的教室、买饭卡，跟着本科生听自己认为需要听的课程。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有一天去听课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外边象我这样来听课的学生还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上课铃刚刚响起，我们这些人就被老师赶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收拾起书包离开了，我的脸上很平静，可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是有一点点难过的。在离开教室的很长一段时间，那种自尊受到伤害的感觉都让人有点沮丧，毕竟，我只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更习惯被人宠被人看重的女孩子。事实上，对于我们这个被称为“北大边缘人”的特殊群体，当然也包括像我这样来北大复习考研的“考研部落”，会面临很多北大人想不到的困难。很多对于北大本校生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于我们，却变得有点难。例如去不了图书馆，例如办饭卡。我的室友分着我给她的澡票去洗澡，可是她走错了门，把门的说：你肯定不是北大学生，请你出去买票。真实有时候也不是￥1.00或￥4.00的事情，真的不是。《刮痧》里是这样的情景：哪儿哪儿都是英语，那在北大，哪儿哪儿都是障碍。我曾在三角地看到过有人贴出的出卖澡票的广告，我感到异常吃惊。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不是个爱哭的人，除了极偶尔的莫名的会落泪外，我从不为具体的某一人某一事而哭，因为我总觉得不值。可是，那一天，我却是实实在在的因这件事情而哭了，我真的是生气、真的是愤怒、真的是想家。我一面哭，一面对自己说：回去算了、不要考研、不要考这个学校的研。可是哭过了，也就过去了，第二天一早，我一如既往地又去听课、上自习，并且，我对自己说：今后，决不再为考研的事情而哭。
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我考研的决心和决定。并且，我必须在长长的一个复习之后获得我要获得的结果。
我曾经对朋友讲：如果你想从一个层次上升另一个层次去发展，读书是最好的捷径，尤其是在中国这样的用人环境之下。我知道，很多人因很多种原因来考研，例如想留在这个城市，例如想以后有个好一点的工作，例如迫于外界竞争的压力，对于这种种，以上的讲法是普适的。而于我，以上的考虑了许了是有的，但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原因。我大学本科所受的教育基本上是填鸭式的，同时，又由于我自己的在大学时代不知道珍惜和好好利用学校资源，不知道去钻研，于成就我的事业而言，我目前的学识和能力均是缺乏而羽翼不丰的。我渴望再回到学校，我渴望得到进一步的深造，再回到学校，我按照我预定的目标去成就和完善自己，再回到学校，一切将有所不同。于是，便想到考研。
还是在上大学时吧，一次看电视，具体的内容已记不到了，大概是讲南方一个小城一个很普通的人家为了一个案子不停地上诉上诉，案子拖了很多年，最后似乎赢了，一家人却被武弄得筋疲力尽的故事。当时就很受震动，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从前的一位同事，很善良，她最常对我讲的一句话就是：“我喜欢帮助别人。”我很喜欢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这么讲。我知道，在这个已经很浮躁很物质很现代的世界里，我这样讲必被认为是可笑而言不由衷的。可是，我真的这样想：我喜欢帮助别人，无论我做什么，我都希望能给他人以帮助，帮助这个世界上那些善良、朴实、真诚的人们。而帮助他人的手段，我选择了法律。八十年的一部电视剧，《你为谁辩护》，至今印象深刻。而后来，随着对现实认识的深入，随着对法律知识的粗浅了解，我更是感到了个人在现实中的弱小乏力，更是坚定了以后要从事法律方面的职业的决心。而对我这样一个外行人，要想“搞法律”，必须先“学法律”，考研、考法学的研究生，考北大的法学研究生，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提到考研，就不能不提到父母。其实，对于我的决定考研，父母是有保留意见的。我不知道别人家的父母对他们的子女是怎样的一个期待。我的父母也并不是不希望我优秀、我出色，可是从他们为人父母的角度来讲，他们更愿意看到我平安、稳定地生活。在一次信中，母亲对我讲：“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就会发现自己其实也只是一个平常人。平常的笑、哭，平常地苦恼或希翼着。记住，时刻不要忘了保持平常的人心态。”我认为母亲很智慧。而我的这次决定考研，就被他们认为是有点冒失和非平常心态下的举动。且不说原来的工作包括发展机会均不错。就说要复习一年，也是很辛苦的，考上考不上还是个未知的。就算是考上了，又得当个穷书生再读三年书。如果要选择，父母是愿意我留在他们身边，更愿意看到我稳定地工作、交男朋友、成家，生活幸福而愉快。可是在我决定考研并辞职后，父母竟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对并一如既往地支持了我，这种支持，有经济上的，也有精神上的。母亲知道我的骄纵和弱点，每次电话打过来，话题都是委婉而能让我清醒和自律的。任何人不能够知道，我对父母的感激有多深。在我考上研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拼命去赚钱，赚到钱就在这个城市买一幢房子，然后，把父母接过来。尽管我所居住的城市离这个城市并不远，尽管父母可能并不需要我这么做。可是，我一定要这么做。父母已在老去，我不会再让自己长时间地离开他们，我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要让他们感到快乐感到有所依托，在以后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里，无论是关乎事业或爱情，我都要把父母考虑进去。我的这种对父母，对家的原则和想法，被一位认识不久同是考研的男生讥笑为是很落后很小农很有点封建的，他来自一个贫穷的山村，我问他：“你这样出来考研，你父母呢？”我的意思是父母很辛苦地供他读完了大学，现在，他却连任何回报都不能给。如果像有的家庭，父母不需要倒也罢了，可是像他那样的家庭，最现实就有经济上的回报。谁知他却讲：“他们不必管。”真是让我感到了彼此的差距。可是我想，如果一个人连起码的责任和义务都不要承担了的话，那生命真的成了“不能承受之轻”。而我的父母，却不可能不必管我，关于我的考研，因是我决定要做的，他们也将其当成了头等大事。我知道他们同我一样希翼着，同我一样关注决着，甚至他们比我更担心更牵挂着。在我初来北京并步入学习正轨的某一天，母亲打过来电话，母亲问：“怎么样，你学得还行吧？”母亲是问我复习的是否顺利是否有把握，可是问完了又怕增加我的压力又觉得问这个问题为时太早，赶忙叉到别的话题上了。2002年的复习考研，背后是父母的信任和希望，是我对父母的承诺，从小到大，我决定了的事，我答应他们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在他们眼里，女儿是聪明而优秀的，这一次，我同样不敢让他们失望 ，2002年的复习考研，沉甸甸的，背后有太多人的关注和期待。
如果我考上研了，除了赚钱买幢房子给父母，另一件最想做的理就是在Net World里从事一些专业性的工作。如果不是出于对法律的更加热爱，我可能是不会放弃我原来的专业的，我喜欢原来的专业，这个现实世界能给我们的自由和空间是越来越少了，而在Net world里，我却是最自由的。我的手指在键盘上舞蹈，我用computer language完成一个又一个并不很成熟的task，这是快乐而充实的，我始终认为computer能把一个理科生的智慧发挥到极致。所以，一旦考上研，我会尽快拾起我的专业。编程或办网站，都可以。
其实，面对这个高效，快节奏，多变的现代社会，我可能并不如我的外表所表现的那样具有包容性和适应性。现代人抑或新的人类身上的很多东西，都或多或少地让我感到厌倦（我可能真的是落伍了？），我只愿简单地生活，简单地穿衣吃饭，简单地或歌或哭或爱或忧伤——我是不会有恨的。对于事业，我也是同样的简单和执著。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太多的表白太多的捧扬的。认准了的事情，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做下去就是了。就譬如考研，这不过是我们朝着我们预定的目标前进路途上的一个阶段，一个过程罢了，任何大谈特谈它的辛苦或过分渲染它的作用的作法，都是夸张矫情而幼雅的。我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Soul flying high, 是的，Soul flying high，而双脚却在大地上行走。以前写过一篇文章，叫《长成蝴蝶》。可是我从来不知道蛹变的过程，要如此艰难如此漫长。我很难过在以前的时光里我浪费掉了那么多宝贵的东西，从而更延长了这但蛹变的过程。如果我已是一只蝴蝶，那么，我不要经历这个过程。如果我注定只能是一只毛毛虫，那么，我也不要经历这个过程。可是，我什么都不是。我注定必须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蜕变。而从考研或考研之前的一段时间开始，我发誓要知道珍惜。支掉虚荣、去掉浮躁、拒绝一些诱惑、踏实下来，简单、严谨地做一此事情，为自己、为他人、为这个世界，我们肩上的担子，是沉的。黑暗中，我静静地对天上的神说：请给我一双翅膀，请让我飞吧；是的，请让我飞！
最后，与所有考研的朋友共勉，可能我们会是竞争对手，但更可能，我们会是朋友。如果考研是一个过程，那就让我们自己给自己一个蜕变的机会，让我们自己给自己装上翅膀吧，我相信：天道酬勤。另外，我还想说，如果你是北大本校生，如果你遇到像我这样的人，请不要吝于给他们帮助；如果你已是在读研究生，如果你遇到像我这样的人向你咨询考研方面的事情，请不要吝于给他们解答吧。因为，他们的心里，同样的真诚热切，因为，他们可能还得负担某种孤独和边缘状态的尴尬、压力。
郝 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