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54 次) 时间:2000-07-25 22:16:35 来源:单小海 (单小海) 原创-IT
边 走 边 唱
现在看来,一个人在西藏的旅行,未必真的能
改变什么。蓝天、白云和高原猛烈的阳光,在现实
生活的冲击下,正默默地退出我的世界,只留下一些
依稀可辨的细微的痕迹。在这座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的城市
里,我的西藏之行,更象一个充满隐喻色彩的梦。
而我含糊其辞的叙述,其实只是一种心灵的自我
安慰—它基本与你无关。
—题 记
大 昭 寺
☆ 放下行李,我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这是拉萨,这念头逐渐从缺氧的脑壳里浮现,清晰起来。一股难以抵御的兴奋袭击我,把我赶上去大昭寺的路。
上午九点钟,往东走,人越来越多,但我已无暇顾盼,只低了头急急地往前冲,象是为某个紧迫的念头攫住。
豁然开朗的广场,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更多的人在走动。看似无序的人群缓慢地流向某个早已心照不宣的方向,仿佛赴一种神秘的约请。在这仪式当中,只有我是外人。
我尽量装得老练,使自己不至于象一个蹩脚的游客那样感到尴尬。但我马上放松了下来,因为我很快发现,在这里,一切存在方式都被视作理所当然:低头诵经匆匆前行的藏民,和背着相机东张西望的旅游者,在这里,他们的身份都模糊起来。换言之,持平常心,你将发现,溶入另一种背景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的事。
绕过香烟缭绕的甥舅会盟碑,象所有初次进藏的旅人,我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大昭寺正门的空旷上,一个一个的藏民正在朝拜。在我看来,他们的姿势未免有些古怪:双手合什,低声念了些什么,然后向前平举两手,很坚决地跪了下去,整个人随着仆到了地上,前额轻叩地面,俄顷,两手收回,又从地上爬起来,如此反复不辍。我明白这就是所谓的“磕等身长头”。忙不迭地朝他们举起相机。
从取景框望出去,但见几十个衣裳褴陋极黝黑的人,赤着脚,神色极其凝重,在原地一丝不苟地跪下去,爬起来,再跪了下去……四周寂然无声,只听见血肉之躯和地面的磨擦。我悄悄地收起相机。这是一种无法被摄取的场景,看到它的人,有福了。
在寺院门口的石碑下,坐着一个藏族妇女。她的膝上放着一个盆子,里面盛装青稞、珍珠、钱币和贝壳。她一边诵经,一边舀起这些东西,将它们在一个稍小的银盘里很仔细地磨洗一遍,又倒回盆中。如是再三。她比划着告诉我,她将如此重复11万次,才算完成一个周期—远不是功德圆满。面对我的惊叹,她只是淡然一笑,复又低头,轻诵六字真言:“俺嘛呢叭咪吽……”
绕着大昭寺旁的石子路往里走,就进入著名的八廓街—拉萨人最早的聚居点,其历史可以上溯到公元七世纪,一直是拉萨最繁华最热闹的所在。道路两旁极多摊档店铺,花花绿绿的商品,沸腾鸣响的各地方言,出没其间的形形色色的游人;这一切,汇聚成喧嚣斑斓的此在,把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吸引、卷入。
而我更关心那些古老的建筑。老房子里面的人和事,过去和现在。事实上,八廓街也是藏族建筑保存最为完整的地方。我们看到的建筑多为平顶六面体,不高,以土石砌成,感觉特别厚实。外面涂着白色涂料,而门窗则饰以黑框,或抹上褚红的矿物质,显得沉稳而神秘。有一些房子在喧哗中仍保持着矜持—尽管更象是破败的尊严—它们黑旧的大门半闭着,仿佛虚掩着许多古老的传说。但好奇的旅游者还是可以从匆匆一瞥中看到它的荒芜的庭院、寂静的厅堂、以及长廊尽头讳莫如深的黑暗。这使我相信在旅游的拉萨和商业的拉萨之外,一定还存在着另一个拉萨–一座不为人知的、隐秘的自在之城。而后者,才是我西藏之行的真正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