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90 次) 时间：2001-09-11 16:46:01 来源：玫瑰 (玫瑰) 原创-非IT
不止一次地固执地想要写这篇东西，可是当我提起笔时，我的文字却凌乱不堪。或许写得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曾认真地为彼此生活过。
———题记
一
认识起的时候，我在这座临海的南方城市里过着一种近乎混乱的生活。为了尽可能地节约开支，我与一对恋人合租一套一居室，在四楼。大间的卧室是他们的，小客厅是我的。房子的一层是房东住的，因为位居闹市，又邻近农贸市场，房东便近水楼台地做起了蔬菜生意。
每天清晨，我骑着自行车，从喧嚣的城区出发，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绕过大半个城市，到达近海的东边的公司上班，我做外贸业务。
外贸部的电脑是终日挂在网上的，累了的时候，我会去一些网站的聊天室看看，毕竟，对于初识网络的我来说，聊天还是很新鲜的一件事。
互不相识的两个人，靠着两个毫无实际意义的虚拟代号和一根电话线，或远在天涯，或近在咫尺的，就会互相调侃。
在聊天室里，起用了很特别的名字进来，然后跟我打招呼，老实说，简单聊了几句后，我并不觉得他有怎样的特别。如果可以料想当初的际遇所带来的后果，我想我再也不会去那个地方，在那个时候。
二
起开始给我写email，一天一封，或者几天一封，平常的句子，平静的语气。我仍然没有往心里去。直到有一天，我鬼使神差的给了他可乘之机。
这里我应该说说我的父亲。
我大学毕业后的一个星期一，父亲因病痛在我的催促下到医院检查，却被告之得了癌症，此时我在家中做着一份轻闲无聊的工作，而终于决定了南下淘金。
就这样，我来到了这个南方城市，我以为可以为父亲治病赚一些钱，而异乡漂泊的生活却比我想象的要艰难的多………..
那时侯，我没有固定的联系方式，为了了解父亲的病情，我常常要走很长的路去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而家人找我就更不方便。一天傍晚，我在同事的陪伴下揣着刚发的工资到街上买了个传呼机，第二天，回公司上班时，却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父亲病危。
听了电话，恍惚的，有一种心被掏空的疼痛，打开信箱，看到的依然是起平淡至极的问候，看着他淡淡的情绪，平静的文字，突然有一种欲泪的冲动和倾诉的欲望，回复的时候，竟顺手留下了自己的传呼号码。
我一直都相信，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在安排，这人世间的悲欢与离合，快乐与伤感，相遇与别离，就象我和起，有时我惊异于自己的宿命，却又象膜拜古老的图腾般笃信不疑。
收到起的第一个传呼时，我正在准备探家的行囊，显示屏中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匆忙下楼，复机，听到了起清晰而略带单薄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
“路上当心”
“好”
沉默。
大概起想说一些安慰我的话，而由网络到电话的真实似乎加强了彼此间的陌生，尴尬和拘束让情形有些冷场，电话就这样匆匆挂断了。
回到家，父亲的身体已经变作蜡黄，而看到我，他浑浊的双眼竟泪水纵横。父亲用他骨瘦如柴的手指在眼角拭泪。我俯身坐到他身边，望着他艰难的笑容，无语。
第二天，父亲故去。
一切结果都在预料之中，而真实面对时，仍象晴天霹雳一样措手不及。
我象个木偶一般，在族人的安排下，下跪，磕头，转场.……悲伤在意料之中，就渐渐成为麻木，在众人的目光里，我看到自己眼睛的空洞。
生与死，遥远而切近，没有任何人可以逃避。
而在这些弥漫着闷热的空气的夏夜里，总在某一时刻，我的传呼会准时响起。
我知道，那是谁。
三
稍作安排后，回公司，上班。
打开信箱，起的信排着队，静静地躺在那里，那一刻，泪水没有理由的涌出，透过泪水，一个个名字清晰而熟悉。我突然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四
我如约来到了起的城市，尽管已几近身无分文。
站台上，起的身影有些单薄，象他的听过去单薄的声音：灰色的T恤，浅色的沙滩裤，衣服的领口挂着墨镜。明亮的眼睛闪着平静和从容。
这是个镇定而稳重的男子。我对自己说。
在起的小小的宿舍里，最多的是书，书桌上，床上错落有致的堆满了或厚或薄的各种书籍，报纸（最多的是南方周末），工具字典……..房间的摆设很简单，电风扇不停地搅着闷热的空气，彼此喝了足够多的水，说了足够多的话。起的不提往事喝间或的幽默，使我不时放声大笑—-毕业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你笑的很开心，起后来对我说。
闷热的夜里。灯光昏暗的站台。
我回去吧，我说。起看着我，起的明亮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我所有的心事，让我无处遁形。“你回去，然后你回来，”起的语气肯定而镇静，“也许你需要考虑。”原本是不需要追究的，但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后，会有厌倦的情愫，而心底更多的是无奈。离开或切近的理由。
五
重回起的城市，我成了起的女友。
起执意不让我去找工作，我于是很是过了一段清闲的日子。
起每天早早地去公司上班，起不在家的时候，我便帮起整理宿舍，洗洗衣服，打扫房间，天气好的时候，我会搬着椅子到阳台上，在暖暖的阳光下，看看书，那时的天空是纯蓝的，偶尔的大块的云朵，泛着雪莲一般的透明，这样的时刻，我总是忍不住要踮起脚来，披散着头发，想看清，天空中究竟有什么。中午的时候，起会买了外卖回来，然后我们围着小小的书桌吃饭，起总是会把他那一份里的好菜都拨到我的碗里。看着我听话地吃完饭，起会高兴地摸着我的头发，给我一个苹果。傍晚，起常常会带我去散步，这里的生活节奏是平静而舒缓的，人们骑车上班、买菜、去幼儿园接送孩子，脸上是安详的表情，几乎看不出在竞争激烈的商业社会中为生计摸爬滚打的痕迹。
我从来没有想到，爱情也是可以这样平淡的，因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不容易陷入平常的爱情的人，在长年的漂泊与动荡的生活中，一直想要这样的一种生活：“唱一首歌，爱一个人，过一生”。于是停留在起的船边的这些日子中，我竟渐渐习惯这种生活了。
于是我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坐车沿着运河到市区上班，在华灯初上的夜色中回来，下了车，就能看到起半倚着自行车，在车站昏暗的灯光下看报纸，然后他会驮着我回去。
在起的安静和温和的性格下，我变成了乖劣而任性的孩子。而起，总是笑着，说着，宠着我。灯光下，他常常会带着深意地注视我，而我经常会慌忙地转移视线看别处，在起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我所有的心事都无处遁形。我隐隐地感觉，有某种不安分的东西想毛茸茸的草，隔着衣服痒痒地骚扰我。
日子就这样悄悄滑过。
这是我生命中的一段自由时光。
六
起常常在我心情好的时候跟我讨论我们的爱情和婚姻，以及以后的生活，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会敛起笑容，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是游离的动物，适合漂泊和流浪的女子，骨子里满是不安定的因子，注定流浪不羁。这种漂泊与动荡使我惧怕婚姻和婚姻生活。我知道我无法选择与起一样的生活。
在这样看似平静的生活中，城市的夏天正在悄悄来临。
一天，起要到北方出差，可是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按时吃饭，于是千叮咛，万嘱咐，把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他给了我一个手机，告诉我不要关机，他会随时跟我联系。
起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打电话，除了长途线路中的细微的杂音，起的声音听过去还是那么清晰而单薄。
而我却决定了离开，在起不在家的日子。
我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最后一次把家打扫干净，把起的书都清理整齐，把手机关了，放在起的抽屉里。我轻轻地锁上门，不留痕迹地离去。没有回头。
所有的东西都应该归于原位，包括我。
跨出大门的刹那，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今昔何昔的聚散。转身而去，却发现，爱着起，爱得心里发疼，但已经没有路可以回头。
七
夏日的夜晚，来来往往的船只在运河上缓缓行进，闷热的空气里，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火车缓缓启动，离开这个城市的灯火，那一头，或是黑暗的隧道，或者是荒凉的野郊，而所有的故事，就象是花，只开一度。
都不属于我。
文章评论:生活在别处（完全版） - 秋枫 - 2001-09-11 22:17:06
你是精灵，在空气中飞舞着。
RE:文章评论:生活在别处（完全版） - 自由滑翔 - 2001-09-11 22:48:25
你是一片海，但却躲避着波浪寻找着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