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216 次) 时间：2001-09-11 11:32:05 来源：独孤寻欢 (独孤寻欢) 原创-IT
文—李国庆 （删节版首发赛迪）
9月4日，网易被宣布暂停其在纳斯达克市场的交易，直到答完纳斯达克方面所需的补充“问卷”。
9月8日，网易广州分公司，记者与丁磊面对面。这是记者今年第三次对丁磊进行专访。与往常一样，丁磊依旧是简单的T恤、牛仔短裤。不一样的是，穿上袜子的丁磊不再是一以贯之的“青春飞扬”，尽管他依旧强调上市回来时的那句豪言：“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但提起“误报”事件及前不久网易高层人员的相继离职，触及了丁磊内心的痛处，这个年轻的创业英雄顿时变得忧伤起来。
“伤害也是一种财富”。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丁磊年轻的心绪仿佛成熟了许多， “跌倒了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懂得站起来手里能够抓到一把沙子”。
曾经被誉为“大人物”的程序员丁磊，不相信自己已经走到了“偶像的黄昏”，他执着地相信，自己明天一定会创造更多如163电子邮局般足以影响中国人生活的技术产品，例如在线游戏。
直到这一刻，丁磊才恢复了往常意气风发的笑容。
“不会因为误报而做牢”
（以下记者简称“记”，丁磊简称“丁”）
记：4日刚听到停牌消息的时候，你的心情是不是非常糟糕？
丁：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因为中国股票在纳斯达克的狂泻对中国概念日积月累已经麻木了，昨天晚上我看美国纽约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纳斯达克在1690点左右，应该是近五六年来的最低点，差得一塌糊涂，对这种市场的反应已经麻木了，作为一个管理者，一个中国的公司，当务之急是如何调整业务让公司做得更好。
记：最近几天我与你通电话的时候，你几乎都在开会，是不是与停牌有关？
丁：对，主要是纳斯达克的问卷有6个问题需要补充回答。这是一个比较正式的文件，回答要详细充分一点。另外，网易已经有300人左右，公司要从短跑变成长跑。现在门户只有三家在领跑，我们现在面临的挑战每一家都一样：降低成本、增加收入、拓展新业务，我们开会考虑一些细节性的规划问题。
记：纳斯达克的问卷主要是哪6个问题？
丁：基本围绕的是误报事件，例如这个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什么时候发现的、采取了那些措施、有谁在进行调查、未来将怎么样解决等。
记：你们准备回答质询的内容是什么？
丁：因为我们在今年5月就开始调查，相应的机构早就成立，将调查结果传给纳斯达克就可以了。因为星期四拿到问卷，星期五、星期六一直在准备。我现在还没看到答卷。但内容应该是5月至7、8月份调查结果的一个总结，总结已经披露在年度财务报告的文件书里，专门有一页描述这件事，披露的内容包括发现财务有误报、财务损失做重新调整、公司今后从控制财务流程来防止这类事件的出现等。
记：前不久你曾对媒体自信地说，网易应该不会被停牌，现在结果证实你的判断有误。从现在的形热来分析，你觉得网易会不会被纳斯达克摘牌？
丁：在目前我们没有得到正式答复之前，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从纳斯达克的角度来看，这种可能性还是没有。因为摘牌毕竟是件很慎重的事，摘牌会导致一些公众投资者受到很大的损失。第二，从律师提出问题的看法，主要是预防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摘牌是纳斯达克保障投资人利益的措施，而不是以惩罚为目的。误报事件是我们公司内部发现的，而不是被第三方机构所查出来。其实你要看，中国哪一家上市公司没有被停过牌。无论是那种原因。很多美国的上市公司也都被停牌，象微软等待法庭的判决书时也有一段时间的停牌。
记：假如网易真的被摘牌，你会采取什么措施来最大程度保证股东的利益？
丁：我们可以回到其它股市，例如美国证券交易市场，那是美国第三大证券交易市场。重要的是，这件事对公司的业务影响并不大。
记：坊间传闻你有可能因为误报事件而做牢？
丁：只是坏帐而已，我怎么会去做牢？！
“网易不是家族企业”
记：最近《财经》杂志曝出了“银广厦”事件，有人据此将网易的误报与之混为一谈，认为网易影响了中国概念在国际股市的形象。
丁：不对。应该是通过网易的事情更准确地看到中国公司如何在国际资本运作管理下，不断地改进自己的缺点。我不否认我们去年是误报。但你有时间看一看，每一个误报信息都是网易自己先披露的，然后媒体来问我们，都不是被第三方查出来的。我清晰地记得我们是在4月30号发现公司员工有误报合同的事情，我们在5月8号出了第一个新闻稿，新闻稿里暂停了两个高级员工的工作，并称我们2001年第一季度合同有误报。第二点，我记得是在6月1号左右，我们相继披露一些人员的离开，披露2000年财务报表不可相信，最后请审计师来做重新审计，重新调整到一个非常准确、保守的数字。这种非常透明的自我规范性的运作，我想现在没有多少国内企业能比拟，所以绝对不能与“银广厦”事件相比，我们是误报合同，没有一个是假合同，如果是假合同，才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记：回过头来看误报事件。我查了一下资料，误报前与修正后网易的净收入从790万美元下调到370万美元，误报的数额达到420万美元，作为网易的董事局主席，你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发现？
丁：误报的数字其实由三部分组成，真正属于误报的应该是200万美元左右，其它误报的200万美元实际是与总体有关的一种调整，例如将坏帐去掉了，别人欠我们的帐也去掉了。因为去年.COM在中国流行，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坏账，这很正常，坏帐是可以作为收入部分的。我想申明一下，很多人在媒体说网易做假帐，其实这跟假帐是不同的，这些合同都是真的，不同的人审计需要做一些不同的调整，这次是美国会计审计原则的一个标准，我们要遵守它。而且，误报是我们自己发现的。但发现得晚了一点，应该是每个季度发现，我们是在4月份发现。发现了第一季度报表有问题，然后跟着发现去年的问题，因为第一季度与去年有关联作用。
记：产生这种误报的根源在什么地方？谁会在这次误报事件中获利？
丁：误报其实是公司的有些员工没有遵守会计原则。利益的关键层面是因为这些员工都是高级管理人员，其实与下面的销售人员没有什么关联。
记：前不久网易的CEO黎景辉等高层管理人员相继离开，记得去年七八月份我采访你时，你对黎的评价相当高，现在回过头来看，是不是你在用人问题上有漏洞？
丁：是的，这是一个很大的经验教训，对我来说付出的代价非常大，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如果用数字来衡量损失是很难的，包括公司信誉的损害、股票在市场的下滑、公司管理层的名誉，同时还给竞争对手提供了机会，间接的损失是很大的，我们在人员的管理上以后会非常慎重。
记：会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据说你非常信任你的弟弟丁波，因此有人说网易虽然是一个上市公司，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家族企业？
丁：用人的原则应该先建立一种完善的管理、监督机制，然后请有能力的人进来做相应的事情。所谓家族化的色彩我并不赞同，我弟弟来网易不到两年，网易成立两年后才进来，他基本上下个月因为留学的缘故要去开学，会在十月底离开网易，目前还没有对外宣布。
记：短短几个月间，你的左膀右臂都离开了，会不会觉得自己现在的压力特别大？
丁：没有什么特别的压力。因为以前的压力太大，中国.COM的疯狂使竞争太多。公司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成熟，中层管理班子很完善，所以不是很担心。而新的管理层会陆续上岗，一是内部提拔，二是从外面请进能人。你看，广州虽然一直没有总经理，但行政有政的头，研发有研发的头，项目有项目组的经理，所以在广州的业务开展得还挺顺。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
记：记得你上市当日，以“不以物喜，不以已悲”来形容当时的心情，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整，觉得心情如何？
丁：我觉得还是这句话。在公司前进的过程中，我对中国的互联网非常看好，到今天为止我一样看好，而且觉得机会比以前更多。因为网民成长快、上网方式增加、互联网服务概念已被接受、商业机会也越来越多、竞争不象以前竞烈。现在，竞争已从短跑变成长跑。
记：问题是你有没有体力来支撑你完成这段长跑？
丁：这很难讲，全球经济最近在作策略性调整，象半导体业，东芝和NEC在裁员，惠普与康柏在合并，去年AOL与时代华纳在合并，也不排除雅虎会被收购。所以我想这场长跑继续下去会有很多变数。
记：你觉得网易除了被收购，还会有那些变数？
丁：当然收购与合并本身就是一种变数，还有更重要的是网易的自我发展。
记：谈到并购，最近网易又疯传要被炎黄新星并购？
丁：对，我正想讲，心里会舒服些。连他们的CEO我都没见过面也没讲过话，，纯粹是被媒体炒作出来的，还要非逼得我辟谣，就象绯闻一样。我在明处，暗箭难防啊。（笑）
记：如果网易真的被并购，你会不会还保留一点自己的股份，继续关浪注网易的发展，还是重新创业？
丁：我一直讲，只要有利于公司业务的的机会都不会放过。我还没有想过更详细的关于并购的规划。
记：最近一段时间，你如何来保证股民的信心、稳定员工的波动？
丁：稳定不是放在嘴巴上说，要让他们真的感到。网易的业务方面象游戏等很清晰，他们都能看到业务的方向。真正稳定不了的肯定是投机分子，因为网易当初是一个非常小的公司，几个人在一起做的时候，互联网还没有那么热，但我们就认准了这个方向，走出了困境，更不要说今天有钱、有方向、有这么大一个市场、有这么好的基础，他们还动摇就让他们去吧。
“偶像的黄昏”
记：随着王志东下课，王峻涛辞职，最近一个杂志用“偶像的黄昏”来描述你们这班“知识英雄”，你如何评价这种说法？
丁：这个评语太悲观，对读者想要传达的消息也非常低调、糟糕。我没有看过具体内容，单从标题上来看，大概是说我们两年前、一年前风风光光，现在已经是末路狂欢，濒死挣扎。我想我们所创造的中国互联网市场的繁荣，人人都看得到，而且没有衰退的迹象。而我们带给中国年轻人、中国企业、中国投资环境新的信息，包括VC的引入、去美国上市、快速地塑造全国性的品牌以及按照美国最严格的审计原则来运作公司——这些我都觉得是我们努力所应该看到的背后故事。
我们个人的创业精神，我想对每一个年轻的大学生，每一个现实工作的人都是一个榜样。我觉得能够让他们有机会重新来思考自己的职业观、人生观。而个人崇拜是我们被媒体无意中包装出来的，所以我并不在乎是黄昏还是永远的光芒万丈，希望自己每一步的脚印和做出来的成绩被后来者所学习和参考，能够有更多的人来踏上国际化运作的道路。这是我们想要告诉读者关于中国企业和中国创业者的故事。
记：以前有人写过一篇“总裁的十大失误”，你觉得从创业至今，你最大的失误是什么？
丁：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用人方面，我看错了人。当初跟你在去年7、8月份对话的时候，我对他们还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他们负责董事会赋予的最高权力，使业务做得更好，但相反事与愿违，体制上的一些漏洞，都被曝露了出来。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是一个非常深刻的教训。
记：在误报事件发生之前，据说你与黎景辉等已经有矛盾。你是先发现误报还是由于跟管理层之间有了矛盾而发现帐目问题？
丁：这是伴随而来，是一个同步过程。例如发现帐目有问题，肯定要看管理。
记：听网易的员工说，5月底有黎曾经给网易员工一封信，信里说你是“文革时代的红卫兵”、“一头冲进葡萄园里的公牛”。
丁：这是有些人的中伤。比较复杂。谁我就不说了，他也不会写中文，请人翻译成中文后放在一些员工的桌子上。其实我们这一代对红卫兵根本没什么印象，对文革的做法也没有什么认同。但在外国人或其他人眼里对中国的文革印象很深，我们七十年代人知道文革是什么？76年文革结束时，我才五岁，还没踏入学校。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有些人对中国的成见。
记：当你发现自己非常信赖的人突然背叛自己时，情感的伤害是不是非常大？
丁： 伤害本身就是一种财富。既然不可避免，但也绝对不会因些而很受伤害。
记：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现在特别强调员工的“忠诚”？
丁：这是媒体的误解。互联网这么新的行业，当时有很多投机者因为看中上市公司某个高薪职位、某个风光的外表，有一段时间我对记者讲，请人要对公司的发展方向认同，后来就变成了“忠诚”两个字。认同是公平、公正的管理制度下大家朝这个方向努力。所以后来很多员工进来我们会问他们对互联网的看法和态度。例如你为什么觉得适合从事互联网的工作、你如何看待互联网今天这么大的困难、对这个行业的泡沫怎么看等。
记：有没有回答得特别好的？
丁：有一些人答不上来。有些人答得不错。说实在的，真正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很少，年轻人不一定就能回答得好。
记：你觉得用人的失败是否与你的年轻有关系？
丁：当然有关系。至少我经过这件事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的机会就很少。所以我说伤害也是一种财富。也算是成长的代价吧。有一句话，即使你跌倒了你要懂得会抓一把沙回来。跌倒并不可怕，懂得站起来抓一把沙子。
“在广州没有‘金屋藏娇’”
记：你信不信运气？
丁：我不相信。但我的运气还挺好的。
记：有一个段子，说你买了五个兵马俑，或跪或站意图改变网易的风水？
丁：我对中国文化非常喜欢。网易这两个字是红与黑，红色代表吉祥，黑色是衬托。有个台湾朋友问我能不能搞两个兵马俑，因为在台湾看不到。我就答应了。在5月份的时候，星期六闲着没事，就问同事那里有古玩市场，说潘家园有。到那一看，果然有一家卖兵马俑的，但他们兵马俑不一个不卖，五个一起买，每个大约两千元。我觉得挺好的。买回去两个放楼下，三个放楼上，后来朋友来了送两个给他，了却一个人情。而媒体由此引申到风水，我想这也说明很多人对事情的判断没有自信，不停地揣摸的过程：丁磊，你买兵马俑想搞什么名堂。这种猜测完全没有必要。
记：你现在业余的时间主要有那些休闲？
丁：主要是看些技术性文章，看一些新的技术性发展趋势。蹦迪已经两年不去了。酒吧只有周末才会有时间。运动还是蛮喜欢，可以有一个乐观的心情，我一般喜欢爬山，周末偶尔会去爬白云山。
记：你似乎每个周末都要来广州，有人说你在广州“金屋藏娇”？
丁，我是每个周末都会来广州。因为在广州心比较静，可以在自己租住的淘金路寓所里看一些书。说我在广州有女朋友？（笑）没有。我女朋友暑假倒是在广州，现在回台湾了。媒体的报道太不正常，真正吸引读者的还是一些有深度的东西，比如我喜欢看一些财经报纸，虽然里面也是有真有假，但总的来说还比较客观，不象网上的板砖派，买个兵马俑说我风水有问题，周末来广州说我有女朋友。不要将我们当娱乐明星来看，这样会很累。
记：北京与广州，你似乎喜欢广州更多一点。
丁：是。最近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在做《回到北京》。北京的高科技中心正在向南移，中关村能否再成为一个优势已很难讲，当然，我不会对北京作很大评价。南方的优势是没有那种浮躁，如果政府能够给南方多一些优势，包括个人所得税之类，南方一定不会比北方差。广州有一个比较好的生活环境，在北京12点以后要找一个卖方便面的店，最少要打的士跑五六里。广州十二点后很多私人士多店都开着，宵夜也开着，这是南方的优势。
记：随着股市的不断缩水，按照市值你的股票还值多少美元？
丁：大概还值3000万美金吧。
记：几年前你从50万起家，现在拥有了这么多财富，生活轨迹有没有什么变化？
丁：对钱太在意了才会变化。我在意的是能够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公司的发展。打个比方，象今天的采访对我有影响、外面市场的波动有影响、业绩沉浮有影响，但这些都是很外围的影响。可能我看问题看得太单一，太技术化了，也可能正因为这样我才会看到未来。
记：你还有什么想向我们读者强调的？
丁：我强调两点，第一我们与银广厦不一样。中国的证券体制目前还无法与美国纳斯达克相比。第二，我们的业务非常看好游戏和无线市场，我想互联网的春天除了门户还应该加上这两块。这是我对事业对行业的看法。我也希望今天无论怎么报道，一个普通的读者对互联网还应该有信心，我希望透过纳市达克的沉淀，看到偶像的黄昏也好，偶像的光辉也好，你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来选择是不是投入到互联网行业，但我认为互联网是一个非常先进的行业。
我从来不后悔加入互联网行业，互联网是个年轻的行业，再过10年才成熟，我有机会1996年开始进入，1997年做门户，2000年上市，未来再给我两三年我将有更多的机会做得更好，人也会更成熟。我的理想就是对互联网的某个产品有贡献，受到整个中国人认同和接受，所倡导的方向受很多人追逐。最近我们跟电信上有一个重大的合作，现在还不能具体说，但在下个月会公布，内容涉及到无线和游戏。
文章评论:丁磊：我不是文革时代的红卫兵 - 信海光 - 2001-09-11 11:53:16
那天晚上你打电话的守候我们都正在呢（八个记者） 丁磊不敢接，找秘书接 结果我听说： “您怎么称呼？” “李国庆呀” 笑死我了 我想，如果我拿过丁的电话 你问：“是丁磊先生吗？” 我说：“不对，我是信海光” 你再拨了一遍 接着，王学峰接过电话去说：“不对，我是学峰呀” 你是不是诧异死。 呵呵
靠！ - 独孤寻欢 - 2001-09-11 12:10:11
【(独孤寻欢)回复(信海光)的大作】 最后我又拔， 某某说： 脆花上酸菜。 晕倒。 还是北京好呀！ 近水楼台先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