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19 次) 时间:2001-09-07 17:14:40 来源:野蛮人 (gisa) 原创-非IT
蝉在树上没命地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在这北方的小城里,夏天的中午也会热得让人难耐。偶尔施舍来的一点微风象是珍宝似的,被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们争着。吹在脸上,凉爽的感觉被尽情的享受,同时还发出长长的感叹——“好爽”。姜波把一条用凉水浸湿了的毛巾系在头上,有点像东洋来的浪人。
“又快考试了——”前座长嘘短叹地伸了个懒腰,“喂,大波,把你的手巾借我爽爽。”前座回过头,又捅了捅姜波头上的毛巾说。“去去去,你的头套呢?新买的NIKE不用,借我的破手巾干什么!”姜波没抬头,只用手挡了挡。“咳——别提了!我那个破玩儿意,泡了水就掉色,上回……”“范大志,姜波你们说什么哪!”班主任忽然从外面侧了半个身子进来。前座“嚯”地转了过去,姜波刚才没抬头,现在把头低的更低了。心里想:“小王八羔子,老师在门口还大张旗鼓地说话,害的我也挨训。这下完了,老爹前天刚被老师找去谈了话,昨晚那一顿训真够受的。今儿又……唉,这两天怎么这么倒霉!臭小子,下课你死定了!”姜波想着,四周传来些幸灾乐祸的笑声他都全然没有在意。
“铃——”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下课铃声终于响了。男生女生都飞奔向水房,教室里的人眨眼间跑了一大半。姜波的大巴掌“啪”地拍在前桌的背上。“黄大志,怎么办吧?”“哎呦!”前桌大叫着,捂着肩膀转了过来。“姜哥,你轻点儿呀。”“少废话,请客!”姜波又拍了他一下,这次没用力,可黄大志吓了一大跳,往后闪了一下。“是是是,给姜哥赔不是,走吧。”黄大志咧着嘴站了起来。左手搭在肩上不断地活动着膀子。
整个下午空气都像凝了似的,烘烘的热气在教室里蒸腾。今天是周五,明后两天人们可以泡在游泳池里消暑,或是干脆不要出门,躲在家里吹空调。而学生只有在家里苦修的选择,他们必须用自己的汗水换分数。“汗水和分数是成正比的。”——老师经常这么教讳着。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了,教室里“哄”的一声,象是一窝蜂子。接着就是乱哄哄的叫喊声。前排的几个女生商量着去吃冰点,后面的男生联系明天去游泳。“大波,明儿游泳去不?”姜波正往嘴里塞白天没吃完的尤桃,任佳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几点哪?”“九点。”“恐怕不行,我得上我叔家去。”“得,二大,你去不?”任佳宁一摆手问别人去了。
姜波其实很想去游泳,但他叔家是不能不去的。他叔是个古董迷,在当地收藏界也颇有些名气。姜波在他叔家第一次看到这些古色古香,奇形怪状的东西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说不好,就算是“一见钟情”吧。也就是因为这份特殊的感觉,他也好上了这门儿。听说他叔前两天搞到了几件“精品”,将波早就迫不及待去见识见识了。
星期六是个大晴天,一大早姜波便北背上个包,跨上车向他叔叔家飞去了。包里面装了几件他前几天在古董市场上“扫”到的器物,让他叔叔看看成色如何。路上遇见几个同班的女生拿着球拍走着。“嘿!比我还早。”打了个招呼,他便一口气往前骑去。
他叔叔家住怀园小区,那里是全城最老的小区了。市政府早已把这儿列入了拆迁计划,只是这一带有文物价值的建筑很多,如果拆迁的善后工作做不好,将造成很大损失。所以就在这高楼林立的大都市里还存活着这一片七八十年代的老土楼。
姜波把车停在楼下,走了进去,窄窄的楼道已许多年未修过了。楼梯面上的水泥磨的斑孜不全,露出混凝土中的石块。过道里堆满了各家的杂物,落满了厚厚的灰土。窗子上的玻璃早已残碎,而一时用来挡风的塑料布也坏得不成样子。外面的风吹进来沙沙作响。
一直爬到顶层,左面的那扇钉满泡钉的铁门便是他叔家了。这儿的楼道四周同样摆满了大小的箱子、坛子、一捆捆的葱和干菜。姜波走过去敲门“嘭嘭嘭……”年久变形的门板发出沉闷的声音,里面没有声响。“嘭嘭嘭……嘭嘭嘭……”里面仍没有动静。姜波看看表:6:47该起来了,怎么还不开门?“嘭嘭嘭……”姜波使劲敲了几下,身后的门开了“你找谁呀?”“哦!”姜波回头一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哦,我是姜宾的侄子,他家怎么敲都不开门”姜波说完自己乐了。“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是啊!”姜波有点疑惑,“他家两三天都没人了,昨天我想跟他借两根葱做菜,可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这家往常总爱出出进进的,可这几天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你说他家两三天都没人了?”“是啊,三天前他家来了几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在楼道里吵吵闹闹的。一直到半夜还有说有笑的。后来可能是都走了、可半夜全家都一起干什么去了?”“他们那天晚上一起走的?”姜波惊讶地问。“谁知道呢?反正从那天晚上起就没见着他们家人。”“真是莫名其妙,”姜波听得满头雾水,自言自语地说着。“走哪儿去了好几天不回家?得了,那我走人吧。”姜波转身下楼,身后的老人“嘭”地关上门。
晚上,姜波坐在写字台前用针挖一只旧怀表中的泥渍,这是他下午在旧物市场新搞来的,背面刻着“民国三年万利得西洋表厂”。好家伙,这只老爷表居然还走的挺准。为这姜波又把一个月的零钱“断送”了。正挖的来劲儿,门嘭地一声开了,老爸拿了个茶壶走进来。“姜波,你今天去你二叔家了?”“嗯—不过他家没人。”“没人?你不是一早儿就去了吗?”“是—”姜波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里的家什,“他家对门的老太太说他家三天都没人了。好像是—大前天,对,大前天晚上全家都走了。”“大前天?不是我上你学校和你老师谈话的那天吗?”姜波脑子里忽地闪过老师对着他爸把那一摞从他那没收的小说放在桌子上的情景。“跟这有什么关系……”姜波小声嘀咕,“我从学校回来还看着他了呢,说话也没听他提过要出门的事儿呀?”他爸没听见姜波说什么,只是嘴里念叨着,转身出去了。姜波也扔下针,用胳膊揉揉眼睛,起身去拿抹布,忽然门嘭地开了,姜波一愣,父亲已推开了他的门。“你说她家对面的老太太说的?”“啊——对。”“他家对面的老太太去年就死了!你二叔说,他家对门都一年没人住了。什么时候又租出去了……”父亲转身又出去了。姜波听的是目瞪口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刚才给你爸爸和老叔打电话,他们都说不知道你二叔去向,你妈那边也不知道,我看八成出了什么事。你在家呆着,我们今晚可能回不来了,明天早上你自己半路上买点早点吃的吧!”父亲扔下二十块钱,又说:“中午你也在学校吃吧!”转身就出去了。
随着防盗门“铛”的一声关上了,姜波的心也猛的一翻。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得不知所措。当他刚听那个老太太说二叔不知去向的时候也感到很奇怪,可那只是莫名其妙罢了。而现在这份莫名的感觉已被发处内心深处的恐惧所附着,姜波“嗵”地坐在椅子上,忽然感到周围的灯光又昏黄、又刺眼。屋子里只有墙上挂钟的嘀哒声和他的呼吸声有节奏交替响着,嗵嗵的心跳充溢着耳鼓。“铛—”挂钟猛的一响,姜波只感到全身的皮肤几乎聚在了一起,头发直竖。他惊恐地望向那里,已是十点半了。姜波喘着粗气,倒在椅子上,他仿佛感到有灾难要降临了。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姜波怎么也想不通二叔会出什么事,“会发生什么呢?”姜波越想越烦,索性起身到冰箱里拎了一听可乐,随着冰凉的可乐下肚,姜波有些清醒了。“不行,我得去看个究竟!”姜波想到这儿,一仰脖,把可乐全灌进了嘴里。他穿上一身运动服,锁上门下楼了。
姜波骑车到了怀园小区七号楼。他停下车,出乎他意料的是楼梯口前并没有围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