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10 次) 时间:2001-08-18 12:50:41 来源:温柔大盗李彤 (温柔大盗) 收藏
5 当了高级皮条客
有一天,莉妮对我说:“没有去见识过泰国的特种行业,那不能算是到了泰国。你去过没有?”
我摆了摆头。
她很肯定地说:“你应该去看看,看过之后,你可能会出现一次观念大裂变,对人生,你可能会看得更透。”
我当然知道她所说的泰国的特种行业是指什么,虽然没有见识过,多少也曾听人说起过。我不太喜欢那种人的高度动物化以及商品化结合,人类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做什么事,还是高级化一些比较好。
莉妮却坚持要我去看看,有了她当向导,我也就随她安排了。
她将我带到了一个装修非常豪华的场所,看上去,有些像室内体育场,周围是一些梯形的座位,只是比体育场的座位豪华舒适得多。正中是一个椭圆形的舞台,台上有几个美丽的女士在那里活动着。
我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场上人员暴满,多数是东方人,男女都有,许多是成双成对而来的,有些戴着旅行社的帽子,当然是观光客了。也有一些衣著讲究的,似乎是社会各个阶层的成功人物,他们身边的女人,皮肤似乎接受了太多阳光的曝晒,应该是当地人了。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西方人,他们身边或者有同伴,或者有一两个本地女子。还有一些单身的女人,她们显然是泰国中产以上阶层的女人,从衣著上可以看出某些职业女性的特点来。非常有趣的是,凡是这样的单身女人,通常都非常美丽非常性感。
“我们来这里听演唱会吗?”我有些不解地问莉妮。
她笑了笑,说:“等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音乐声响起,接着便有一大群年轻性感的女性走上台来。我在这里没有用到美丽这个词,那是因为美丽实在不是她们最为突出的特点。她们一出场,便让人觉得艳光四射,或者可以说是性感四射,因为她们身上只穿了一件十分飘逸十分透明的衣服,灯光较暗,在那薄如蝉翼的衣衫里面,胴体若隐若现。她们是很大的一群,恐怕有一百人之多。
那些女人上台之后,轻歌曼舞了一场,不知不觉间,她们身上的衣服翩然飘落。天啦,这一百多个泰国妹(也可能有中国妹或者越南妹朝鲜妹什么的,我实在无法分辨),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全裸了身体,除了头上有一些特别的捆扎物,身上再别无他物。
我瞟眼看了看身边的莉妮,见她非常放松地坐在那里,双手交叉挽在胸前,似乎很欣赏很陶醉的样子。
在国内,哪怕是在世界上其他一些开放的国家,这样的表演是绝对禁止的。同时,我也承认,在最初的纯动物性的冲动之后,如果能够静下心来,以一种纯粹的欣赏的眼光观看这场表演的话,确实能够从中获得极大的美感。不错,人体尤其是女性人体,是这个自然的社会中最美的一种存在,她们身体上的曲线,有着一种哲学的、数学的以及社会学的底蕴。我知道,一些哲学家、数学家、美学家甚至是天文学家们,通过对人体结构的研究,找到了人与自然许多的和谐性。如美学中的流线美、力量美,如黄金分割、如天文学中一些星辰之间距离的比例等等,都似乎可以从人体中找到内在的联系。
我不得不承认,最初的动物性狂潮过去之后,再看面前的这番表演,确实有了一种很美的体验。
另一方面,我也在问自己,坐在这里欣赏这场裸体大表演的人中,有几个是带着审美的观点而不是纯肉欲而来的?虽然我不敢说我是唯一的一个,也可以认定,这种人一定极少。
更为可悲的是,接下来这种感觉被破坏了,那是因为表演者对人类审美进行了极为彻底的破坏,表演已经由展示人体美演变成了纯粹的感官刺激,而且对人的动物性进行了夸张性强调。表演者在极大地运用女性的隐私部位,并以此作为手段,进行令人瞠目结舌的表演。
很遗憾,我无法将这种表演诉诸文字,因为那实在有些令人倒胃口。在这种表演中,人作为高级动物的特性被极大地忽略了,人体的某个器官,成为了一种特殊的表演工具。
客观地说,动物的某个器官,原本只是繁衍的工具。人类完成了由低级动物向高级动物的转变,这个器官才有了升华,成了爱情的重要驿站之一。然而,这种表演,与这两大作用没有半点关系,仅仅只是一种纯粹的商业行为,与国内某些乞丐集团以肢体自残招徕同情以便获得更多的财物如出一辙,只不过更加极端更加残忍更加刺激而已。
我很难说清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似乎是一种毁灭的感觉,一种几十年来对人类社会整体认识的毁灭。
看完表演之后,我和莉妮一起到了她的公寓,双方都有些冲动,但并无表示。那种毁灭感一直都在我的心头盘绕着,挥之不去。一件原本美好的事情,被那种表演粉碎了,让我觉得有一种口中含着苍蝇的感觉。
莉妮显然明白了我的感受,笑着说:“你看上去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走近她的酒柜,给自己倒了杯酒。我是一个不沾烟酒的人,但现在,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喝一杯。对酒,我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渴望,我觉得那是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莉妮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优雅地端着酒杯,坐到我的身边。
“人类其实并不复杂,人本来就是动物。”她说,“可是,人类又一直不肯承认这一点,千方百计想出一些花招,要掩盖自己的动物性。结果,人类反而不像人,像是神了。”
我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她说,“这个道理其实再简单不过。人只不过几十年生命,非常短暂。来的时候,一丝不挂,走的时候,也同样一丝不挂。就这么来到人世,走了一遭,短短的几十年间,一转眼就过去了。那么,人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每一代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越讨论是越复杂,越讨论是越玄妙,最后,人类就再也不认识自己了。其实,如果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这一切再好理解不过,人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享受。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享受的欲望派生而出。为了享受,人们建立了哲学体系,为了享受,人们建立了政治体系,同样为了享受,人类建立了经济体系。体系越建越多,世界也越变越复杂。但是,如果透过这所有的体系,去追溯一个根本的源头,你就会发现,最后全都归于一点了,那就是人类的享受欲望,这是一种最本质的动物性。”
这一番话真让我目瞪口呆。也许,我们确实将一件原本简单的事情异常的复杂化了,这不知到底是人类的喜剧还是悲剧。
莉妮继续发挥着她的观点,“其实,人类的享受的欲望是根本,而所有的体系,全都是枝节。人类忽略了根本,而去求枝节,结果却是让自己生活得沉重不堪痛苦不堪。如果真正看透了人生,直接去追求根本的话,你就会发现,其实,一个人要想满足自己享受的欲望,其实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这时,你就会发现,人生其实只不过四个字:赚钱、享受。”
这是我和莉妮第一次涉及到人生这样一个大题目,一个人们谈论了几千年的题目,到了她这里,竟演变成了四个字:赚钱、享受。
这天晚上,我第一次喝了很多的酒。而我和莉妮,也进行了第一次彻夜的长谈。至今想起来,那种感觉都是异常特别的,我们各自端着一杯酒,夜已经深沉,万籁俱寂,莉妮打开了她的音响设备,轻妙的音乐,将我们包裹着。室内的灯光很暗,是桔红色的,这种光线正演绎着一种特殊的氛围。
莉妮说,其实,她以前也将人生想得十分的复杂。
初到泰国的时候,她四处找工作,结果进了唐人街的一家旅游服务公司。
她不会说泰语,英语水平也极差,对泰国的旅游景点也一无所知,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成为导游。在这家旅游公司里,她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接待那些来自中国的游客,负责了解他们的需要,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比如一个旅游团组成之后,由她负责安排车辆、旅游路线以及食宿场所等等。
加盟这家公司几天之后,她就有了接待任务。与她共同担负这次接待任务的是一位男导游,莉妮叫他阿陈,是个泰籍华人,泰语、华语和英语都说得非常好,而且还能听懂缅甸语、柬埔寨语。那天,她乘着公司的旅游巴士赶到机场,手持一面小旗站在机场出港通道口,没过多久,周围就围了一圈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们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彼此之间,似乎全都认识。
当时,莉妮心中便升起了老大的疑问,这个旅游团怎么是清一色的年轻女人?她们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性感,一个比一个漂亮,似乎不是来旅游的,倒像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
第二天一大早,莉妮便跟了公司的大巴,前去接那些靓女。到达酒店的时候,阿陈早已经等在那里。在阿陈的指挥下,那些靓女们鱼贯上车,每人占了一个双人座。莉妮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些女人,看上去全都是认识的,可上车后,却又独自占一个双人座。今天的旅游点是芭堤雅海滩,车子要跑好几个小时,这一路上,她们难道不想找个说话的人?
接下来,旅游车去了不远的另一家酒店。刚刚停下,阿陈就跳了下去,没过多久,带着一大群男人走上车来。这是一群欧洲男人,一个个金发碧眼。阿陈最先上了车,然后对那些欧洲男人喊道:“对号入座!”。那些男人果然非常听话,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莉妮认真一看,发现车子已经坐满了,每个靓女的身边,都有一个外国男人。
天,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旅游团,参加的人分别来自两个半球,他们之间根本就言语不通,公司为什么将他们安排在一起呢?这样的安排,会不会引起投诉?莉妮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阿陈。
阿陈轻描淡写地说:“不会,这本来就是一个相亲团。”
“相亲团?”这可真是一个新名词,难怪泰国的旅游业发展速度令全世界瞩目,他们可真会想办法,竟连相亲旅游这样的点子都能想出来。
莉妮知道,许多的亚洲女人,都想嫁到西方去。而一些西方男子,即使不是真心想娶一个东方女人回家,却也很乐意与东方女人交朋友。组织这样的东西方相亲团,生意一定很火爆。同时,她也有一层忧虑,只要往车上看一眼就知道,这些女人之中,似乎没有几个懂得英语的,而这些男人中,又没有几个懂得中文或者是泰语或者是亚洲其他国家的语言。这样一些男女,即使相中了对方,又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呢?
很快她就发现,这些人并不存在交流障碍,他们全都在用身体语言进行交流。
他们见面才只不过几分钟,男女之间,便已经没有了任何隔膜,成双成对地亲着、摸着,真正是此地无声胜有声,整部车中,除了司机、她和导游阿陈以外,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
莉妮更加的迷惑起来,这些人是来相亲的,可速度似乎也太快了一点,双方见了面,连话都无法说上一句,就进入了下一个程序。车上充满着男女亲吻时的特殊声响,以及女性们被撩拨时的轻声呻唤。有些女士的上衣被解开了,原本穿得就不多的这些人,丰乳半露,春光外泄,她们竟像是浑然不觉。至于那些浑身是毛的欧洲男人们另一只手在裙子下面的动作,她就看不见了,只是从女人的呻吟以及身躯的扭动中,她认定一定有那种动作的。
当天游过芭堤雅的月亮海湾之后,应客人要求,旅行团没有安排其他任何活动,吃过晚饭之后,各自进入房间休息。
莉妮负责安排女士们的住房,每个女客单独住一间。她很快就发现,这些女客并非独自进房的,车中与她们同坐的欧洲男人,也一齐跟了进去,接着,房间外面就亮起了请勿打扰的红色指示灯。
“他们才刚刚相亲,就住到一起去了,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莉妮觉得此事非常可疑,便问阿陈。
阿陈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莉妮毕竟是初次担负这件工作,很怕将事情搞糟了,自己要负责。尤其是这些男女才只不过是第一天见面,就住到了一起,这几十对中,会不会有一两对闹出什么特别的事来?如果真是如此,岂不是要坏大事?她实在放心不下,就去各个房间转了转。房间都是关上的,她当然不可能进去。她在走道上巡视的时候,耳边充满着从房间里传出的淫声浪语。这是星级酒店,房间的档次不低,隔音应该不错。即使如此,那种特别的声音还是传到了走廊上,可见里面的人是多么的疯狂。
她禁不住心惊肉跳,再也不敢在这里走动了,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闹出什么特别的事来。
五天之后,这个“相亲团”的旅行结束了,他们又回到了曼谷,像开始时一样,男女分开在两个不同的酒店。男游客先下车的,莉妮以为自己还需要去安排那些女客人,但阿陈却告诉她,女客有人安排,要她陪他一起去收本次旅游的尾款。
她和阿陈下了车,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收帐。
令她大为吃惊的是,尾款竟高达一万美元。她知道,这些客人在报名参加这个团的时候,就已经交了一万美元的首期款。也就是说,他们的这五天旅游,价格高达两万美金。
对于这次旅游的费用,莉妮心中有一本帐,客人所缴纳的费用,是成本费的二十倍以上。这种钱,也实在是太好赚了,尤其是那些欧洲蠢男人,他们竟然还乐哈哈的,完全不知道被人狠狠地宰了一刀。那些女人呢?她们是何方富姐,竟然愿意花如此之多的钱,跑到泰国来享受这种旅游?
收完帐回到公司,莉妮和阿陈一起去财务部交帐,却发现那批靓女全都聚集在这里。莉妮又一次感到奇怪,她们没有去酒店,跑到这里干什么?再认真一看,原来她们正在等着收钱。她稍稍打听了一下,知道她们每人从旅游公司拿到了六万多泰铢,折合人民币约二万元。
“她们参加旅游团,自己不出钱,我们难道还要付钱给她们?”莉妮有些不明白,所以向会计提了这个傻乎乎的问题。那位会计告诉她,这叫“有偿旅游”,报酬是事前谈好的。
交过款之后,公司给了莉妮一大把机票,她又一次坐上了公司的巴士,当天就将那些靓女们送到了机场。有一个问题,她始终都不明白,短短的五天相亲旅游,这些女人们到底得到了什么?二十几对中,是否有一两对成功的?看上去,似乎一对都没有成功,可看上去,这些女人一个个似乎非常满意,春风满面,让人觉得几天之后,她们的如意郎君便会接她们去欧洲似的。
“这次相亲,你们还满意吗?”她有些忍不住地问。
那些靓女们听了这话,全都笑了。有一个女人回答说:“当然满意,有吃有喝有玩,还有赚的,谁会不满意呢?”她的话音刚落,车子里立即就爆发出一串开心的笑声。
莉妮在讲完这次经历后对我说:“这是我到泰国后干的第一件蠢事,事后想起来,我真是蠢到家了。天下哪有那样相亲的?”
我也有些吃惊,问道:“她们不是相亲吗?”
“当然不是。”她说,“后来,我在那家旅游公司呆的时间长了,才总算搞清楚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相亲团。相亲团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在公司内部,叫做访春团,或者卖春团。公司掌握了一大批这样的女人,她们全都是通过各种关系介绍的,哪个国家的都有。在国内,她们可能还有正式的工作和家庭。一旦旅游公司组成了一个旅游团,便打电话给她们,她们就办旅游护照,来到泰国。短短的五天时间,就可以赚到六万泰铢,数目相当可观。这个数字,在国内她们是绝对赚不到的,何况,在国内卖淫,绝大多数国家都不合法,而且名声不好,来泰国一趟,赚好几万元,神不知鬼不觉。”
我大为吃惊,问她,这种行为在泰国是合法的吗?
莉妮告诉我,即使在泰国,也同样不合法。泰国有合法的性产业,妓女都要持牌上岗,而且还要缴纳巨额的税款,要定期检查身体。而且,那种合法经营的浴室一类地方,竞争太激烈,价格被一再压低,尤其是亚洲金融危机之后,去一家高级浴室接受全套服务,只需要人民币几百元,钱很不好赚。组织这样的旅游团,不仅不需要缴纳特种行业的税款,价格也奇高。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怪,有些男人就吃这一套,他们以为自己所遇到的女人全都是良家妇女,其实,她们的良家妇女身份,只不过是极为表面的东西。
现在,我才算是明白了莉妮对二万美元收费大感惊讶的原因。
我问她,做这种工作,难道不害怕吗?
她说,当然怕,怕得要死,接触公司内幕越深,就越害怕。最初,只不过是接待访春团,即使是有关部门查出来了,她也可以强辩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后来,越来越多地与犯罪行为直接发生关系,就再也不可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一次,公司派她去接一个旅游团。她和另外一位同事来到了泰国北部的小城清迈,让莉妮不解的是,他们并没有去海关,也没有去移民局的边境口岸,而是出了清迈,向更北边的山区驶去,翻山越岭,最后停在一条小河前。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莉妮不解,向自己的同事打听。
同事指着那条小河说:“对面就是缅甸,这条河是国界。”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几栋房子说:“你看,那里是一个哨所。”
莉妮的心猛地一下子紧了。怎么跑到边境来了呢?而且,离边防军的哨所如此近,被抓住了怎么办?
没容得她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那个同事便已经向哨所走去。莉妮没有得到命令,不知是该走过去,还是留在原地。最后,她是一动未动,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同事。他走近了岗亭,那个持枪的哨兵似乎在与他说话,却并没有将枪端平对准他。莉妮看到,自己的同事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向哨兵说了些什么。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哨兵竟然向她的同事点了点头,然后朝远处喊了一声,接着就离开哨位,走进了哨所内。当时,还有几个并不在岗的士兵在哨所前后走动,在那个哨兵走进去之后,他们也很快回到了房间里面。
同事又回到了莉妮身边,他向对岸打了一声唿哨,没过多久,莉妮就看到对面有一条小木船向这边划来,慢慢悠悠,安安稳稳,一点都不像是在偷越国境。
很快,船靠岸了,船上有一个男人三个女人。她的同事上前与那个男人说话,说些什么,莉妮一句也听不懂,大概说的是缅甸话。莉妮看那三个女人,她们年纪都不是太大,二十来岁,满身的灰尘,衣服也都破了。莉妮一眼就看出,她们一定走过不少的路,而且是走的山路,衣服都是被山上的荆棘划破的,脸上身上,还有一些血痕。为了来到这个地方,她们似乎吃了不少的苦。
按照同事的吩咐,莉妮将她们带到了车上。
此时,她心中已经明白,这几个女人一定是偷渡客。
以前,她听说,一些蛇头在中国、越南、缅甸等地拐卖妇女,将她们偷渡送到泰国卖淫。当时,她还有些不相信,觉得偷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带着几十个女人,偷越国境,那些蛇头难道不怕坐牢杀头吗?现在,她竟也亲自参与了这样的行动,才知道这件事做起来,竟是如此简单。她始终没有看到对面缅甸方面有军人活动,泰国这边,直到他们离开,那些哨兵也没有再露面。
通过交谈,莉妮才知道,这些女人都是出外打工者。原想出去赚点钱,遇到有人说,泰国好赚钱,便相信了,结果经历了千辛万苦,翻山越岭。几乎连命都丢在那没完没了的山峦之中。
这些女人没有多少文化,大多数姿色平平,当然偶尔也可遇到一两个相貌出众的,她们言语不通,又没有身份证,到了泰国之后,根本不可能找到工作,为了生存,只能干一些地下卖淫的营生。每次接客所赚到的钱,大部分被蛇头盘剥了,真正能够落到她们手中的极少。
莉妮当然不愿意在这些女人中周旋,一方面,她知道这是在犯罪,被抓住之后,是要被判刑的,另一方面,她也非常同情这些女人,她们的经历已经够惨了,她可不想成为害死这些女人的帮凶。
这些女人与那些自愿来泰国卖淫的还不同,她们多半是被骗来的,离开了国境之后,立即就失去了自由,结果只是任人宰割。在到达泰国以前,她们通常都会被蛇头强奸,那些人简直就毫无人性,对这些女人施暴的时候,根本就不讲场合,常常是当着其他女人的面就干。有些女人忍受不了屈辱自杀了,也有些女人在山区奔走时得了病。病轻的,蛇头会强迫她往前走,最后病越来越重,实在无法跟上了,蛇头便会将她扔掉,是死是活,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因为她们所走的路径是荒山野岭,被扔下的女人,很少有活下来的可能。
到了泰国之后,生活上虽然好得多,但心理上和生理上的折磨,却更甚于以前,公司为了多赚钱,不断地让她们接客。金融危机之后,这个行业的钱也不好赚,价钱上不来,公司就改变经营方式,“薄利多销”,每个女人每天要接十几个客。如果是正常的客人,倒还算是好运气,遇到那些变态佬,她们就等于是去地狱走了一回。事实上,这样的女人,往往被提供给了那些鸡奸者、性虐待狂们。有些女人身体本来就不是太好,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折磨?谁也不清楚有多少这样的女人死在了泰国。
我问莉妮,“你看到有人死在这里吗?”
莉妮说,她没有亲眼看过,却听说过。有的女人被发现得了病,或者是极度虚弱,后来,这个女人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另一个可以说明问题的根据是,她所在的公司,不可能容纳很多这类女人,进行这类的地下卖淫活动,毕竟要打通许多的关节,花大量的钱。没有十足的把握,公司不会开辟新的点。但非常奇怪的是,公司不断在带进这类女人。只见新人进,不见旧人出,这些人去了哪里,难道还不值得怀疑吗?
同时,莉妮又告诉我,这只不过是她个人的想法,有些女人到达泰国不久,就被公司转手卖了,比如进了一些伴游公司,或者是一些有后台的酒楼。她们去了那样一些地方,当然不是去当服务小姐,而是被强迫卖淫,而且是非法的卖淫,任何保障都没有。
我说:“这些人难道不知道逃走吗?”
“逃走?她们往哪里逃?”莉妮说,“她们都是一些文盲或者半文盲,又是非法居留,能够逃到哪里去?只要离开了公司为她们安排的地方,她们连路都不会走。找警方吧,结果只可能被驱逐出境。人还没有回到家里,她们在外面所干的一切,就已经被人们知道了,那时,她们还能活下去吗?”
在这家公司呆的时间越长,莉妮心中的恐惧就越甚。她知道,自己如果再呆下去,就只可能越陷越深,最后想拔都不可能拔出来了。有遭一日,这家公司被警方破获的话,她岂不是惨了?
有一次,她被派去接待一个由中国福建来的旅游团。她见这个旅游团男女都有,还以为真是普通的旅游团,岂知刚刚从机场出来,事情就开始不妙了。那些旅客刚刚上了公司的巴士,她就被命令收回客人的护照。
这些人的护照被收回,他们怎么在泰国活动?她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能不按照命令行事。
一个星期之后,公司给了她一大堆护照和机票,要她送那批福建客人上飞机。她打开那些护照一看,大吃了一惊,竟然是新加坡护照,而那些机票是由曼谷前往加拿大的。
这一下,她差点吓得昏倒过去。她当然知道,这些护照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几十个男女,持着伪造的新加坡护照,出泰国国境进入加拿大国境,这可是两道关卡,只要其中一个人出了事,麻烦就大了。
莉妮将这批客人送到了机场,在他们刚刚经过边境,尚未通过移民局的检查之前,她就开溜了。她想,如果移民局的检查发现了问题,首先要抓的就是她。即使这一次能够侥幸过关,那么,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总有一天,她会栽在这些事情上的。
回到公司后,她便递了辞呈,无论他们给她多么优厚的报酬,她说什么都不肯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