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83 次) 时间:2001-08-17 16:19:22 来源:骆磊 (loklei) 原创-非IT
生命的最后5个小时
昨天打电话回家,听二舅说外公的骨灰已经送回家乡入土为安了。于是我又记起了外公生命的最后5个小时。
那是个星期天,当我踏进家门的时候,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走进客厅,外公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身上显然要比平时穿的整齐许多。大舅坐在旁边,外婆坐在一边的低凳子上,两只胳膊撑着垂下的头。这是我重未见过的场面,我知道,出事了。
“威爷……威爷……威爷!……”我叫了三声,外公没有回答我。
“怎么了?”没有人回答我;
“怎么了?”还是没有人回答我;
“威爷怎么了?”大舅终于开口回答我了:“你去到路口等一辆面的,你舅母也在那儿”我没有应声。
“威婆,到底出了什么事?威爷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娃哎,你包问了哎,你威爷刚才下楼的时候摔了一下……”
这时,我才发现外公的后脑勺上垫着一块毛巾。外公有脑溢血,而且已经73高龄,我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
“为什么不打120,打120啊!医院又不远,很快就到了,120的司机就是我同桌的爸爸呀……”
“娃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嘛,哪里有那么多钱嘛?”外婆对我说
于是我不再说些什么,飞奔下楼去等车。
15分钟后,车来了,原来司机是大舅的朋友。我背着外公,下了楼梯。车上,外公躺在我的怀里,他后脑勺上的血染在了我的衣服上。
医院的CT片显示:颅内出血,必须马上开颅做手术。同时医生又告诉我们说:“只有60%的把握”。
手术房外的办公室内,医生和大舅正在商量着手术的事情,这时候外婆进来了:“顺顺,俄看算了哎,做也是白做,他都那么大了,还要花那么的多钱……”
我在外公的身边守护着,进医院2小时后外公的病情开始恶化了,口、鼻子、和耳朵都开始流血了。呼吸开始困难,于是医生伸了根管子到外公的嘴里抽血。我将大舅叫了过来告诉他说外公的病情开始恶化了。大舅看着看着,终于看不下去了。5分钟后,他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可是,问题又出来了,需要交2000元的手术押金。外婆暂时拿不出来。
外婆又说话了:“顺顺,俄看算了哎,进手术室就要2000,要是看不好,也要白花几千块钱,俄看还是算了哎……”
又拖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院方听说外公是石油师的老工人,而且医院是职工内部医院,于是决定先做手术,钱,稍后。
终于进手术室了,可是5分钟后,医生看了看手术室墙上的大钟说:“7:23分宣告死亡”。
我将外公推出了手术室。外公被一块白布盖着。
我就做在他的身旁,我在记起小时候外公教我数数的时候,用花生和糖果教我,我常常调皮的偷偷吃点一个,于是很久都没有学会数“11”;到职工食堂吃饭的时候,外公每次都给我买一个糖包子,还有一杯牛奶;小时候我身体不好,经常感冒,每次去医院的路上外公都会给我买一碗豆腐脑……
这些,都是我4、5岁时候的故事,也是我唯一还记的起的小时侯的故事。我的外公我亲爱的外公,他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个善良,慈祥的普通石油工人。
开追悼会的那天,来得人很多,还有油田的许多高层领导,因为外公是还健在的为数不多的石油人。
从外公病危直到火化,我都没有流泪。外婆说我没有良心。2个月后,我退学到了广州。
我是同外公外婆从小在油田张大的,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写这篇的目的是为了纪念我的外公,希望他在泉下能够有知。
PS.“威爷、威婆”即“外爷、外婆”;“俄”即“我”;“包”即“不要”,这些都是陕西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