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评《泰国的中国女人》 - 佳人有约 - 温柔大盗李彤

(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64 次) 时间:2001-08-09 02:24:49 来源:温柔大盗李彤 (温柔大盗) 转载

雷达评《泰国的中国女人》

□雷达
我没到过曼谷,却听说那里纸醉金迷,无奇不有,集中地上演着一个高消费旅游国家可能发生的种种奇情异事。于是,带着好奇,我翻开了胡杰的长篇报告文学《泰国的中国女人》(新世纪出版社出版,新浪网转载)。
这又是一部关于国人在海外闯世界的曲折艰辛的故事。不过,它不像《曼哈顿的中国女人》那样沉溺于财源滚滚的美国梦;也不像《上海人在东京》那样侧重展示一些残酷竞争的现象,而是在它从容不迫和充满戏剧性的叙述中,生发出了一些独特的发人深省的东西。当然,为了吸引人,它没有也不会放弃施展通俗文学技巧和对某些刺激性场面的渲染,但它的长处在于,它毕竟注意到了从女性命运的角度,从灵与肉冲突的角度,从金钱对自由的扼杀的角度,从人类的某一部分沉溺在金钱欲和肉欲深渊不能自拔的角度,来叙述这些奇异的故事。作者的笔墨还伸延到人活着为什么,什么才是生命和生活的意义一类问题。题目叫泰国的中国女人,颇为一般,但细加品味却不能说没有一定寓意。中国女人自然是深受中华文化传统熏染和陶冶的,即使现代的开放的中国女性,也不可能不带上我们民族特有的道德观念和伦理色彩。但是到了泰国,这个既信奉佛教,性交易和旅游业又极发达的国度,不啻遭遇了一场灵魂的大地震。报告中,5个女人的曲折凄惨的命运故事,远远超出了发财与否的问题。这里充满了陷阱、劫掠、摧残和暗无天日的地狱般的生活,出门的艰难,作为女人的艰难,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包含着浓厚的警世作用。
明子的故事特别使我震动。明子本是个纯洁的姑娘,她被骗子们编造的“劳务输出”的圈套所惑,踏上一条毁灭的道路。她被迫成为一个偷越国境者,遭受了人贩子们无尽的蹂躏,欲活不得,欲死不能。她没有任何选择权,只能充当伴游女郎卖淫,在无尽的出卖中偿还根本不应偿还的卖身钱。作品写她已经接触了无数男人,却还从没有过恋爱的体验。这一笔真是无限凄凉。她终于和单纯的阿勇产生了不该产生的爱情。她掩盖着巨大的秘密,不顾随时暴露身份,继续着这种危险的爱。令她痛苦万分的是,阿勇在这城市天天挂念着她,而她却在同一城市与刚见面的男人干着那种事情,还撒谎说她正在外地工作,她觉得这不仅是对阿勇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但她毫无办法。这是一种可怕的爱,惨烈,难言,哀伤。事情终于暴露了,俩人在心如刀割中分手了。明子的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让我们更感沉重的是,挣扎在炼狱中的明子,就此从有梦到无梦,从渴望自由到丧失了追求自由的能力。当她放弃对阿勇的爱后,顿感轻松。她说爱情是这世界上惟一能伤害她的东西,现在不需要了,就变得心安理得了。明子命运中的人生况味够耐人寻味的了。
金钱与自由,享乐与尊严,动物性与人性的冲突是贯穿在这部报告中的矛盾。胡杰所写的这些女性,出走泰国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她们全是没有精神自由的人,是金钱牢笼里的囚犯。作品给人的突出印象是,朗朗乾坤之下,人硬是没有自由,即使放你出去,你也无路可走,乖乖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像明子这样的卖淫女自不待言,因为有还不清的冤枉债,有随时要抓她遣送她的警察,有黑社会的打手,她跳不出火炕。久而久之,经过非人化的残酷折磨,她并不想回国了。她有了安慰自己的哲学,所谓做一次是做,做一万次也是做,既然已经做了,有钱不赚,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对另一些无聊而寂寞的富婆来说,她们不是没有争取过自由,不是没有反抗过金丝雀的命运,但一次次失败,最后也认命了,且有了一套享乐主义哲学。作品借莉妮之口说什么享乐欲是人的根本欲望,一切体制实际都是为了支持和满足人们的享乐四个字。这不再是外在压力下的沉沦,而是内在的沉沦。在火坑与自由之间,人反倒依恋火坑,不再需要自由,浑浑噩噩,动物性压垮了人性。金钱和物欲对人的扭曲、虐杀之惨,莫过于此。不论作者是否自觉,这种揭示是有震撼力的。
胡杰是很善于讲故事的,由莉妮牵头,作为叙述人,历历叙来,颇有章法。莉妮不是简单的结构工具,她是个饱经沧桑的风尘女子,大姐大式的人物,通过她的嘴,就易于制造悬念,增加真实感,以及她那坦白而貌似平易的语言,也别有一种吸引力在。但作品存在着两个明显的缺撼。一是作者津津乐道他所知道的秘闻,不自禁地流于夸饰、炫耀和展览,批判不力,只知追求大众文化阅读的趣味性。二是真实性的分寸令人起疑,作者太迷恋小说语言了,不少章节采用了写通俗小说的手法来写报告文学。在麦吉的故事快结束时,作者说,他拿不准麦吉所讲的一切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成分。事实上,这个疑问也是每个读者自始至终都存在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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