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2 次) 时间：2001-07-13 00:05:09 来源：吴文 (lazyboy) 转载
第六章 欧阳的推销经历
按照新的节假日条例，这次国庆学校决定放七天假，假期如何过顿时成了议论的焦点，爱睡觉的觉得该是大大补充睡眠的时候了，住得远的住宿生也琢磨着该回去看看父母了，更多的同学考虑了郊游。欧阳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家里虽然住得很近，却已经决心不再回去了。他觉得家里只有压抑的气氛，对他却是毫无帮助，郊游更是只花钱不办事，记得上次他只带了个面包去，去热得大家一阵狂笑，从此欧阳对郊游便过敏了。这次学校来了一帮推销的人，说是推销一种什么订房卡。于是欧阳便去听了，一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演讲之后，欧阳被他们的口才深深折服了。听他们说这是一次一本万利的生意。只要推销出去一张卡便能换的100元的酬金。没推销出去也不要紧，到时候原封不动的退回就行了，信誉有学生会提供保障。欧阳兴奋了。100元块地上他一个月的伙食费了。他一口气要了20章，押金却不用再付了，因为班主任知道他家的情况，作了他的担保人。欧阳初步算了算，便已是踌躇满志了–只要一天推销三张，两千块钱便轻松到手了，况且我推销的东西也很好，这就不用再费多少精力了。欧阳想着，连做梦都笑声出来了。
十一这天一大早起来，欧阳见艳阳高照，心想这是一个好兆头。刚洗脸的功夫，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定睛一瞧，原来是老爸，还提了许多东西。“欧阳，这是你妈特地捎给你的，刚炒好的桂花蛋还热着呢！快趁热吃吧！”“嗯，嗯……”老爸买了三轮在城里开，本来城里的三轮便是僧多粥少，何况老爸还要从小镇上赶到城来，晚上又要赶回去，可谓“起早贪黑，挥汗如雨”，一想到这里，欧阳便情不自禁地感动起来，但欧阳毕竟是欧阳，他从不因为感动而流泪，他要把这股子能量深埋心底，待有一天彻底爆发出来。
“爸，我找到一份好差使，推销出一张卡便给100元，您瞧，我现在比您赚得都多了！”“天上哪会掉馅饼？孩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爸，我有信心！你相信我吗？”想不到老爸却已经消失了。
今天是第一天，欧阳决定先去姑姑家，姑姑原来是昭萍宾馆的服务员，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欧阳怀着必胜的信心踏进了姑姑家的大门，说明来意后，姑姑却愁眉紧锁：“孩子呀，你也知道这几年萍乡的就业形势很不好，就连我们这样的宾馆下岗的都特别多，来住宿的客人也寥寥无几，有谁会花这个冤枉钱，去买什么订房卡呢？欧阳，你还是拿这七天好好复习一下功课吧，别再为那些事奔波了，知道了吗？”“嗯。”欧阳嘴里答应了，心里却还是不服，时间还有六天，机会还有很多，我是决不会放弃的。
欧阳忽然想起了姨夫是市人大的主任，正县级干部，说不定他们部门有人经常要出工差需要这种卡呢！想到这，欧阳连茶也顾不上喝一口，便匆匆赶往姨夫家，姨夫认真倾听完了欧阳的诉说，却没有像姑妈一样直接否定，却只是说了当前机构改革的大趋势的萍乡财政上的困难，以及这几年经济的萧条，欧阳隐隐地觉得又完蛋了，可是姨夫答应给负责这方面的人打个电话。欧阳又燃起了希望。只见姨夫和那人谈了五六分钟，嗯了十几声，欧阳急死了，要知道胜败就在此一举了。姨夫是学文的，颇有温文而雅之典范，权力也大，相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料姨夫却说现在单位上出公差都实行费用预算制，即出一趟公差就给相应的费用，用多了得自己垫上，用少了自己可以拿钱，于是大家纷纷找小旅馆，小酒店去住，有谁会住那些3、4、5星的会员酒店呢？
欧阳显出极度失望的表情；姨夫不愿再打击他，便换了一种方式：不过我想电视台的公干一定很多，他们毕竟要到各地去出差采访嘛，我和他们不是很熟，但相信也不会太薄面子，今天太晚了，就留下来吃饭吧！等明天你拿了我的名片，径直去找台长就是，噢，对了，这几天他们放假，你就去登门造访吧，好，吃饭了，吃饭吧！
饭桌上，姨夫的兴致特别好，又喝了点酒，便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往事，现状以及人生道理来。对姨夫的往事，欧阳早有耳闻，却从来没听姨夫这么详细地讲过。
原来姨夫出生在上栗一个偏僻的山沟沟，家境贫寒，却酷爱读书，特别爱写文章，多次获奖，那时穷，学校也没什么可奖的，一般就是两三本作文本，可就是这么一点奖励，姨夫还是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平时姨夫写起文章来便是没完，他母亲老是苦口婆心地提醒他：娃呀，可得省着点，你看你一写起来又是没完，一大本作文本又只剩几页了……听了这话，姨夫便又不好意思再写下去了，只得匆匆结了尾。真是”满腹才华无处写，只叹洛阳纸如金”。家里虽穷，可勉强还能维持下去，最可恨的是才读到初三，文化大革命便开始了。这样一来读书便没戏了，只好去附近的小学当了代课老师。首先是代课，继而是民办，总之走了十年，都没走出穷得叮噹响的山沟沟。恢复高考以后，姨父要参加第一批高考。时间不多了，功课又生疏了，可姨父硬是在三个月里啃完了所有的书本，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江师中文系。有很多人到了大学便自我满足了，可姨仍旧不辍笔耕，用一年的时间写完了一部二十万字的中篇小说。虽然最终并没有付梓，原稿现今也下落不明，然而，那却是对青春岁月的最好诠释。
姨父的故事讲完了。欧阳看似平静，心里却已是骤起波澜了。从自己身上他多多少少看见了姨父的影子，都是一样的贫穷，一样的发奋，一样的爱好文学，一样的渴望体验人生……不过，欧阳总爱觉得自己吃的苦，受的累远不及姨父，由此，欧阳徒生了对姨父的敬佩之情。
当日便住在姨父家里，欧阳多多少少有些失眠，他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姨父一样，功成名就，还娶到了一个贤惠、善良的好妻子呢？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便翻身起床，草草吃过了早点，便要去台长家。多亏姨父提醒说人家可能还没有起床，欧阳才想起来要到药店买点止咳药给家里捎回去。父亲老是咳嗽，却又不肯去医院，因为家里本来就穷，又要供欧阳和妹妹上学。父亲总是舍不得这点钱。欧阳省吃俭用，攒够了钱，本来想买一本《红楼梦》的，这次却又没有机会了。
从药店出来，已经是十点半钟了，欧阳想台长这回总该起床了吧！他直奔金陵桂花园去了。
金陵桂花园果真名副其实，豪华气派。欧阳数了数，果然和广告词里说的吻合”金陵桂花园，为您和49位成功人士提供的最好别墅区。”找到第18户，写的果真是”倪宅”，欧阳想了18的含义，才想到原来是”要发”，”萍乡人可真讲究吉利不吉利！”
摁了可视门铃，果真有人说话，不过却是她看得见你，你看不见她。“细伢子，你找谁哟？”想不到是湖南音，“台长在家吗？”“你是……”“我是萍中的学生，找台长有点事。……”“噢，台长出去了，有什么事过几天去单位找他吧！”(欧阳不着急拿出姨父的名片来，他想先凭自己的本事试试看，)说完那女人挂了电话，欧阳碰了硬钉子，头上长了个大包，他却不甘心，决定用最苯的方法：傻等。他便在附近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在一旁监视起来。
不知等了多久，总之是日上三杆，正午时分了，却见一辆黑色桑塔纳徐徐驶进了18号的院子，从车上下来一位肥头大耳、虎背熊腰的家伙。他就是台长。欧阳一眼便认出来了，忙跑过去搭讪：“倪台长，请留步。”“噢？小伙子，有什么事吗？”“我是萍中的学生，找您有点事要谈。”“噢，萍中，那间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呀！来，里边坐，里边坐。”台长没有作出请的样子，只是独自进了门。欧阳也换了鞋，进去一瞧，却是一惊，屋子里可用两个词来形容：豪华舒适，富丽堂皇。屋内宽敞无比，足有两三百平米，铺着大红的地毯，中间摆的是34吋日本松下大彩电，再加上安装了家庭影院，真是豪华气派。客厅里还用赤橙红绿青蓝紫七色灯吊顶，墙面用的是高级仿瓷刮制，连楼梯上也铺着红地毯。欧阳看着这架式，真有点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还是倪台长先打破沉默。
“是你们何校长叫你来的？”
“别误会，是我自己要来的。”
“噢？我以前认识你？”
“不是……”
欧阳见气氛越来越紧张，赶紧把此行的目的全盘托出。
“我知道了，可是很抱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一般不过问。”欧阳又碰了软钉子，见台长下一句就要说送客了，便觉得该是拿出杀手锏的时候了。
“噢，我忘了，是市人大的曾主任让我来的。”
“噢，曾主任？”
“曾军，我姨父。”
“噢，噢，原来曾主任是你姨父，你怎么不早说，我和他是老朋友呢！”
“是啊，姨父也常提起你，说你工作勤恳，办事认真，还很够朋友。”欧阳见倪台长的口气明显缓和了，忙和他“拉近关系”。
“是吗？那好吧，我会给你打个电话。”倪台长于是马上跑到房里打了个电话。听声音好像是对下属讲话。不一会儿便出来对欧阳说：“你明天去电视台找胡主任吧！他是负责这方面的。”
眼看胜利在望，欧阳心里美滋滋的，虽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他却还在想着：电视台这么大一个单位，天天要出去采访，当然要住房了，就算住三星级的，有了金龙卡，该省多少钱呀！算一算下来，电视台少说也得订20张。这样一来，欧阳就净赚2000块，2000块呀！天文数字！欧阳只在做梦的时候见过，现在却要美梦成真了
哈哈……嘿嘿……呼呼……喝喝……哇哇……呱呱……沙沙……嘻嘻……欧阳在傻笑，大笑，狂笑，皮笑肉不笑，阴笑，奸笑。总之，欧阳疯了。
第二天又是阳光明媚，欧阳一大早便来到了电视台门口，门卫老大爷说电视台的人还没上班呢！欧阳又只有傻等。一直到了八点，电视台才开始上班。找到胡主任的办公室，科员却说胡主任一般九点钟到，又是一阵傻等。
终于等到了胡主任，胡主任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听完了欧阳的讲话，好像十分重视的样子说到：“你也知道，我们是小电视台，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欧阳感到形势并不容乐观，胡主任顿了顿，“不过既然是倪台长要你来的，我也不好为难你，……”欧阳心里顿时有高兴起来，“小马，拿三百块钱来！”欧阳心里一阵纳闷：即使只买一张，也要380元，怎么只提了300元呀？
“小伙子，实在对不住了，台里有规定，买这种东西最多给300元，我也知道你卖380元，加上100块酬金，算下来，你也可以赚20块钱嘛，20块钱，对一个学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啊……”
欧阳心里暗暗生气，真是才逃虎口，又进狼窝，看来这位主任非扒我一层皮不可！什么不错了，说不定这二十块钱还不够你喝杯茶呢！假惺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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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的纠葛也许最伤人。可我们就这样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