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专访 - 钓鱼台 - 罗荣

(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14 次) 时间:2001-06-28 14:05:05 来源:罗荣 (罗荣) 原创-IT

这是容子对龙应台先生的专访,一些gcd觉得难听的东东被删除了。有机会我把10000字的东西全部补齐,各位献丑了。

6月23日,龙应台女士以作家身份访问大陆,但是龙此行却是以台北市文化局长的身份来谈台北与上海的文化交流,因为吃不准政策,所以文章没有说明他的身份。
龙说:这是一个精神分裂的时代,表面上假装不是,谈的又是局长的事情,反正我也搞不懂。
她自己搞不懂,我也搞不懂了,反正各位看官比我明白。

上海、台北、香港:三城记

记:您怎样看上海近几年的发展?
龙:上海近几年硬体建设的突飞猛进,恐怕让全世界的人都吓一跳――也包括台北人。一般人看到上海的建设,会用惊叹的语气去描述她,用赞美的眼光去崇拜他。但我看到的就不止这些。一个城市的文化发展,在历史上有起有落,有它起落的原因,上海曾经繁荣灿烂过,也颓倒过,现在又重新起来,它现在的重新起来是短暂的、建设在沙上的美丽城堡呢?还是一个可长久存在的新的文化中心的出现?
上海人也自己的苦恼,可以推论说,就是因为它有你外人看不见的痛苦,所以必须诉诸于一个看得见的东西,作为一种平衡和补偿,这也是可能的推论啊。并不是说,它自豪的时候不是没有痛苦。

记:有一种说法是:上海好看不好玩,台北好玩不好看,香港既不好玩也不好看,您怎么看这三个城市?
龙:当然这种说法有相当的道理,你可以全面的肯定的这种说法,也可以全面否定这种说法。上海的不好玩是因为民间力量没有自由自发地出现,当它出现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出现,有创意的东西出现,那就是一个好玩的社会。

此处补充:上海的不好玩是一个体制的问题,机制的问题,水至清则无鱼。

在台北,奇人逸事、特立独行的文化形式都可能存在。台北有24小时的书店,你到清晨3点去的时候,几乎试人满为患,而且是一个大的高品味的书店。台北有专门的女性主义书店,办各种女权活动。她允许你放纵,也允许你不放纵。用这个来衡量的话,台北是比较好玩。”
说台北不好看我也同意。上海好看有上海好看的原因,欧洲的帝国主义者打下了基础。台北不好看有它的历史原因,台北的主要的建设从49年开始,但是到台湾的政府是一个逃难的政府,准备随时反攻大陆的。所以台湾是他暂时落脚的地方,而不是一个要深深扎根的家园。还而言之,当你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你就不会把它建设成为一个家园。”
说香港既不好看也不好玩,我不同意。香港有一些离岛上的渔村,古老的风俗,简直是200 年前的意境。九龙岛和香港岛上的摩天大楼,有全世界都很独特的天际轮廓。他是好看的,但是有也和上海不同的好看法。
它当然也好玩,至少在97年以前是这样,它是所有的华人社会里唯一让东西方碰撞的社会。

此处补充:
记:作为作家的龙应台,一直是一个置疑权力,批评权利的旗手,突然成为政府官员的时候,几乎让您的读者不适应。况且,您一直是批评国民党,今天又接受了国民党籍的马英九先生的要聘请,出任文化局长,能谈谈其中原因吗?
龙:哈哈(笑)我就实说了,你对于一个敌人,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打败它,另一种加入它,渗透到敌人内部(笑)来改变它。
关于马市长,能说嘛?(我答应马英九),很重要的前提是,马英九不是一个国民党人,他只是一个国民党籍,他不是照国民党的意识形态施政的人,他是一个有人文素养的,尊重文化的市长。
如果现在有一个民进党台北市长来邀请我加入工作,我也可能和他合作。我加入马市长工作,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到台北来找我,我答应他的时候,他是带着他的《文化白皮书》来的,里头是列着他的文化蓝图是什么,文化理念是什么,如果发现里头的理念是和我的理念不符,我根本不会答应。我看到的文化白皮书的时候,我大吃一惊,提到的几乎全不是我认为台北应该作的,我不管他是什么党籍,性别年龄,我根本没看见,我看到的是这样人
他的文化理念,和我一样的。

记:您此行还有什幺打算?
龙:我来的目的是让台北和上海的文化界、艺术界建立一个交流的机制。你比如说,台北已经准备好,我们的“大陆艺术村”可以让大陆艺术家到台北来创作,比如说,让陈丹燕也写一部《台北的风花雪月》。同时也希望台北的艺术家能够来到上海,上海有房子给他们住。另外,两边的文化馆、博物馆有一个交流,比如说,我们花很大的价钱请来了巴黎的珍贵文物,可以在台北展出以后,再来上海展。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台北和上海的互动,还包括大众的方面,希望上海市民能够自由地来观光。

此处补充:听说大陆的记者在台湾采访,受到很打限制,而且不能出台北?
龙:是这样的,这个限制受到很大的批评,我是坚决反对,马市长(马英九)也反对,我们提出过几回,但是他们没有反映。不过这个问题是会解决的,是一个时间问题。但是大陆的障碍是一个不可突破的。

记:听说您去年曾经在台北看过大陆的样板戏《红灯记》,能谈谈您当时的感觉吗?
龙:(龙声音低沉)我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谈到过这个问题,现在让我说,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有些事情记不得了。对于台湾来说,这是样板戏第一次登上舞台。
演出的地点是国父纪念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在这个同样的舞台上,蒋介石过世的时候,遗体在这里,让台湾民众上去瞻仰。
我是第一次看样板戏,我不把它看作宣传,历史上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英勇的共产党员为国家牺牲。但是你看,这些共产党员在1949年以后,他的命运是什幺?三反五反,反右,大跃进,文革。我看红灯记的时候心里觉得悲痛。
那天晚上,同样地方,那天晚上跟我同坐看《红灯记》的一位老先生,看完之后,我看他感情上承载不住。原来他是蒋介石先生的贴身侍卫,他看到舞台,他想起了1976年蒋介石去世时看到的一切,和所有的他自己看到的国共之间的历史关系。被《红灯记》这样的一场戏,勾了起来。
结束以后,一个男的跟我打招呼,我说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他说我就是演毛泽东的演员啊,这个人在台湾非常有名,是专门演毛泽东的演员,我说要不这么眼熟呐,怎么这些人都凑到一块了?
所以,《红灯记》引起我对于中国现代史的记忆。在现场,所有的跟毛泽东有关的人,跟蒋介石有关的人,跟国父纪念馆有关的人,都在一起了。